直至目送高盈出了文德殿,甚至看不见她的背影,高睿都犹如一尊雕塑般,沉静如冰。脸上虽无一丝表情,但他紧攥的拳头却暴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袁少将军凯旋而归,却有人在此当头上弹劾他,不得不说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即便袁家人再嚣张跋扈,经过此次大败山匪,世人也会对袁家有所改观,好看的小说:。高睿若是贸然定袁崇勋罪行,难免落得个“恩将仇报”的口实。
至于那些上书的大臣们,估计会被袁家报复地很惨烈吧。
我深知言多必失,只是眼看高睿一筹莫展的样子,不知为何,我的心竟有些微疼。
年方十七,尚未及冠,放在寻常百姓家,他还不过是个在父母羽翼庇护下的孩子,可他不是。他要担起一国之君的重任,还要在前朝与后宫间周旋。不仅如此,面对自己深爱的人,他还不能坦诚相待,时时刻刻都得防范着,为自己留一条后路。
毕竟他那个名义上的姐夫,名义上的亲家,正虎视眈眈地观望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一个不小心,高家的百年基业,很可能就毁在了他自己手上。
“皇上可在为袁少将军的事烦恼?”我替高睿斟了一杯茶,试探性地问道。
我毕竟是从椒书宫出来的人,高睿未必信我,如此试探一问,他若对我无防范之心,我倒是可帮他一把,但若他不信我,那我也没法子了。
只见高睿点点头,看样子并未有任何厌恶的情绪。
“皇上,奴才心里有个想法,斗胆请皇上听且一听。”我一撩衣襟,跪了下去,身子服得极低,额头甚至贴到了地面。
高睿默不作声,只淡淡道一句:“说吧。”
听着这不咸不淡的回答,我说不准高睿心里的真实想法,只得一直跪着,不敢起身。
“奴才斗胆敢问皇上,可曾听说‘韦后之乱’”?
“哦?”高睿似是被我话中那个敏感词所吸引,语气不再毫无波澜,“继续说下去。”
“是。”我磕了个头,继续道:
“前朝中宗皇帝昏庸无能,前有小人谗言,后有韦后乱政,中宗听信小人谗言,封桓彦范为扶阳郡王,敬晖为平阳郡王,张柬之为汉阳郡王,崔玄暐为博陵郡王,袁恕己为南阳郡王。同时,还赐给五大臣很多染彩,锦绣,金银,鞍马。这事,皇上可曾听过?”
“嗯,五大臣名为优宠,实被夺权。可这与袁驸马之事有何关联?”高睿不解。
“皇上,何不效仿这招明升暗降?”
“你是说——
封袁崇勋一个异姓王爷?”
“皇上何不将那些弹劾袁少将军之人封王,袁家人必定会认为皇上是站在他们那边的。然人本性难移,即便皇上对他们恩赐再多,时间一久,必然会露出马脚,如此一来皇上岂不可一招便将袁家制服了?”
俗话说的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即便现在扳倒了一个袁崇勋,袁家势力庞大,必定会东山再起,但高睿与高盈那弥足的姐弟之情却会就此破裂,再也无法挽回了。
但若效仿前朝,将那些上书之人明升暗降,一来留得青山在,可保存实力,二来也可假意站在袁家这边。且依袁家那“狗改不了吃屎”的性子,一自负必然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高睿便可借着这个由头,一举将袁家铲除,绝了后患。
我自以为这招欲擒故纵之计非常之好,心里认定高睿一定会采纳它,只是没想到,他沉思了良久,闷声而道:
“你这么做,不怕背叛柳儿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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