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那人微笑道,“若曹兄不弃,在下愿助一臂之力。”曹操仔细打量这个人,施礼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在下襄邑卫兹是也。”
曹操略有耳闻:“您莫非就是当年拒绝何苗征辟的卫子许?”
“正是在下。那何苗忝居车骑将军之位,然不过是贪财纳贿之小人,绝非可安社稷者。日后可平天下之难者,必曹兄矣。我愿贡献家丁并散财招兵,与曹兄和郡将共举大事。”
“哎呀!多谢卫兄。”曹操要行大礼,卫兹一把搀住:“曹兄不必多礼,在下还有一个建议。陈留之地恐难招兵,倒不如移至我家乡襄邑,那里豫州流民颇多,再有我财力相助,数千人马唾手可得也。”
就这样,陈留之事全权托付张邈,曹操随卫兹一同往襄邑征兵。那卫兹家资殷实又颇具声望,十日工夫便得了三千壮士,曹操带领他们打造兵器操练列队,倒也像模像样。哪知更有意外之事,曹纯竟带着卞氏、环儿等人逃出洛阳来至此处。原来曹操走后,董卓欲杀他家小,赖周毖、何颙等人周全。曹纯趁机利用董卓昔日所赠珍宝财物上下打点,买通了秦宜禄,又进而贿赂诸将。那些西凉部将贪财好货,又有几人与曹操喝酒喝出些交情,便睁一眼闭一眼,背着田仪放他们逃出了洛阳。夫妻团聚,兄弟相逢,自是一场喜欢。
不几日,又有东郡太守桥瑁传来三公讨董的密信,张邈之弟广陵太守张超亦率部下赶到陈留,曹操、卫兹便率兵马同往陈留会合。方至鸣雁亭,又见旌旗林立义旗高举,两骑快马迎面而来,都是乡勇模样。前面一骑正是虬髯虎目的夏侯渊;后面那人个子不高,细眉长须,黝黑的面皮透着殷红,显得格外精干,正是曹操的亲堂弟夏侯惇。
曹操见夏侯兄弟来到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却嗔怪道:“你们弃乡而走哪里去了,用人之际险些急煞我也。”
夏侯渊笑道:“我哥哥早料到你要举兵,见伯父走得太急恐无准备,便寻地方安置好家小,一路招募乡勇流民匆匆赶来。如今得了一千余人,都已进驻陈留,就等你一声令下跟董贼拼命,不想你还挑起我们的礼来了。”
曹操莞尔,见夏侯惇不言不语微微含笑,心下好生感激:夏侯元让全然明了我所思所想,真乃我之心腹股肱也!
诸人各道衷肠,一同进城往郡府面见张邈。张邈又引荐自己的兄弟张超与其功曹臧洪。这二人曹操早年曾在洛阳见过,还一同游猎射鹿。那时张超、臧洪还在弱冠,如今都已英气勃勃,俨然青年才俊了。
张邈取出东郡太守桥瑁传来的三公的密信给诸人观看,但见言辞恳切企望义兵,张超看罢递给曹操,笑道:“今满朝文武尽被董卓监视,桥元伟此必伪信也!”
“信虽然是假的,情理却是真的。有了这封信,咱们起兵更加名正言顺了。”曹操看都不看便把信交还给张邈,“今粮秣乃是大事,不知何人可供军需。”
“冀州户口殷实,田产颇丰。今韩文节为州牧,未肯举兵,但坐镇邺城,专供我等军粮。”张邈说这话的口气意味深长。
曹操不禁皱起了眉,心道:“素闻韩馥是胆小怕事之人,果真不假。冀州如今为河北最为富庶之地,明明有兵可差,却只供军粮。”
张超却不似他二人这般涵养,笑道:“莫看韩文节身为使君坐拥冀州之地,实是怯懦之徒不足以成大事,此番举兵还是要推袁本初为盟主,四世三公舍他其谁?咱们只要任其调遣便好。”
哪知此言一出,忽有个生疏的声音道:“非也非也,举兵勤王臣子责分,不当有尊卑高下。”
众人纷纷找寻,原来说话的是一个衣装朴素的小个子,相貌鄙陋,胡须稀疏,眨么着一双黑豆般的小眼睛,垂首站在卫兹身后。张超白了他一眼,鄙夷地问:“子许兄,这位说话的兄台是谁?”
“他是颍川商贾,常到我家走动。如今豫州遭难客居我处,闻听咱们举兵,也曾贡献粮秣。”说到这儿,卫兹回头看了他一眼,难为情地问道,“戏兄,您叫何名?”原来他也不知这人叫什么。
“在下颍川戏志才。”那人恭恭敬敬作了个揖。
张超闻听不过是个小买卖人,越发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笑非笑道:“商贾之徒为大义奔走,我闻所未闻。”
哪知戏志才张口便道:“昔日陶朱公辅佐越王勾践卧薪尝胆,有灭吴之功;吕不韦助嬴政成就帝业,受封文信侯;商人杜吴手刃王莽有功于汉室中兴。郡将何言闻所未闻?”张超被他问得无法答对。
曹操见这戏志才已非一日,只当他是卫兹的仆从,全未理会。这会儿见张超竟被他噎住,甚觉惊诧,正色道:“戏兄,这商贾一道也有治理天下的学问吗?”
“有的。”这戏志才毫不拘束,信步走到厅堂中央,笑呵呵道,“莫说是经济理财之道,就是市井货卖之声,皆有学问。”
“敢问戏兄,若是发卖刀笔,该如何喝卖呢?”张邈好奇地问。
戏志才脱口便出:“毫毛茂茂,陷水可脱,陷文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