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寅的话刚一说完,叶悖麻腾地便站了起来,双目炯炯,凝视耶寅,连连赞道:“好!好!成王败寇,在此一举!”说罢霍然转身,对耶亥说道:“你暗中派人在城内各处堆积薪木,若能大破宋军,一切休提。若其不然,便一把火烧了这西平府,引兵北走。”
……
整天都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烟灰的太阳终于开始西沉。宋军的攻城炮也停止了攻击,震天雷的爆炸声渐渐稀疏,夜幕缓缓落下,天地间也随之慢慢静寂下来,除了偶尔能听到城外宋军大营中的犬吠之声,灵州城内外都显得很安静。
终于,更夫敲响了锣声。
一更到了。
耶亥提着一坛酒,挨个地给站在他面前的三百名身着黑衣的死士倒着酒。他与耶寅不同,宋朝能够吸引他的,只有一样东西——酒。给最后一个人的碗中倒过酒后,耶亥将酒坛摔到地上,“哗”地一声,酒坛便被掼成一地的碎片。耶亥大步走回队伍前面,提起一个酒坛,撕开封泥,大声道:“这是上路酒!喝!”
说罢,举起酒坛,咕噜猛喝了一大口,一把便将酒坛砸了。那些死士们也跟着他一口干完碗中的美酒,一齐将碗摔得粉碎。
二更锣响。
夜幕笼罩的灵州城头,从宋军难以观察到的几个死角处,悄悄地放下了数以百计的黑影。黑影们弓着腰,利用夜色与地形的掩护,躲过远处宋军巡逻士兵的观察,悄悄地向着目标中的几座宋军军营靠近。
很快,耶亥与他的敢死队们几乎都已经可以看得清宋军营寨中夜间巡逻守望的脸孔了。但那些在夜间警戒的宋军对眼前的危机,却依然毫无觉察。耶亥望了一眼宋军的旗帜,在心里哼一声:“骁骑军!”他心里更加放心,宋朝的西军并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但是象骁骑军这种从繁华锦绣之地出来的宋军,他从心眼里感到轻蔑。耶亥与宋军作战经验丰富,他知道宋军守营的经验非同一般,比如西军会喂养大量的战犬,这些战犬被用来协助宋军守营、包围、追击,在不得已时还可以充当军粮。在战犬的帮助下,夜间用少数精锐部队偷袭宋军本应当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耶亥面前的这支骁骑军,显然并没有这个传统,营中几乎不闻犬吠之声。也许这个什么骁骑军的都指挥使,在心里将狗与鹰仅仅只是当成一种宋朝贵人打猎游玩之时的宠物了,而彻底忘记了那些贵人嬉戏的时尚,有许多原本就是从战营里学去的。
既然如此,就要让他为这种遗忘付出代价。
如果能设法在他们的马厩点上一把火……
耶亥一面领着部下潜行,一面在心里暗暗计算着。
这是孤注一掷。
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的经验与判断力。
忽然,耶亥感觉自己的手碰到一块冰凉的东西。他俯头看过去,原来有几块大石头,稀稀落落地摆在前面。耶亥心里莫名的闪过一丝不安,他举手示意部下们停下来。
他小心一面掩藏着自己,一面打量着这几块平淡无奇的石头,怎么看也看不出有什么毛病来。但不知道为什么,耶亥心中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对他喊着:“绕开它,绕开它……”
“难道是什么奇门遁甲之术?”耶亥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一面继续谨慎地观察。
这里距骁骑军的大营已经不到一箭之地,尽管宋军的栅栏看起来还算是中规中矩,但外面却没什么陷阱的痕迹——这些宋军气势汹汹而来,根本也没有想过要守营吧……
更何况,骁骑军还是一只骑军部队。
已经没有时间过多思考了,总不能被几块石头吓倒,耶亥克制住自己内心的不安,决定继续前进。但他多留了一个心眼,先命令一个侍禁领着几十个人先行。
等得不耐烦的部下快速地穿过了那几块石头。
“轰!”
“轰!”
在一瞬间,耶亥只觉得眼前巨大的火光一闪,气浪卷起沙石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扑倒在地上。
炸炮!
那些石头一定是提醒自己人注意的标记。
耶亥终于想起了这个东西。
但是,一切都晚了。
宋军的号角声、喊叫声仿佛突然之间冒了出来,在寂静的夜晚中是那么的刺耳难闻。弓箭手们迅速地集结起来,向着炸炮被引发的区域射出密如蝗雨的箭矢。
耶亥甚至连头都无法抬起来。
但他分明能感觉到,火光越来越明亮,而从大地的震动中,他也能知道,宋军的骑军出营了!
“完了!完了!”两声巨响后,灵州城头,一直注视着宋军军营动静的叶悖麻立即堕入绝望的深渊当中。
站在他身后的耶寅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不停地摇头,“变了,变了……”
一切都变了,战争的模式已经开始改变。
也许改变还不够大,但是已经足够让一支曾经强盛一时的军队,为此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夏军的失败,西夏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