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石越也知道仁多保忠不可能立即答应,便许了他,又暗示道:“仁多统领德才兼备,朝廷都是知晓的。亦请将军三思之,朝廷之恩典,绝非寻常。”石越说的也是实话,以仁多瀚的身份,果真公开降宋,至少也是三品武官,位列公侯。
“是。”仁多保忠谦恭的答应道,方又指着文焕与慕泽,向石越说道:“此行另有一事,便是带文将军与慕将军,向石帅请罪。”
提到这两人,在场之人,脸色又变得生硬起来。
“两位将军得罪朝廷与石帅非浅,朝廷若加诛戮,绝不敢辞。然而末将此行,亦得益于两位将军从中周全,亦是其有功于朝廷之处。且……”
“且夏国军中,得罪朝廷之人车载斗量,不可胜计。本帅若怪罪此二人,不免使夏国人心生疑忌。若释二人之罪,则有汉高封雍齿、燕昭市马骨之效。是么?”石越打断了仁多保忠的话,悠悠说道。
“石帅明鉴,末将要说的,正是此意。”
“朝廷能容天下之士,此事不必多言。以将军之见,本帅是胸心狭窄之人么?”
“石帅有宰相之量,天下皆知。”仁多保忠顺着石越的意思拍了下马屁。
石越哈哈大笑,指着文焕、慕泽说道:“他二人果真欲重新归顺朝廷,本帅又岂会计较些些旧嫌?本帅当亲自向朝廷举荐两位将军,料朝廷亦当不吝爵赏。”
石越说出这番话来,刘过、任广脸色当时便变了,二人正要说话,却被丰稷、张守约用眼色止住。只得气鼓鼓地生生忍住。
仁多保忠与文焕、慕泽一同欠身谢道:“多谢石帅。”
与仁多保忠的会谈持续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在卫尉寺部队的严密看护下,将仁多保忠等人秘密送到了驿馆安歇。本来这些事情理当由职方司负责,但是诸司都是草创,机构设置并不完全。职方司陕西房只有少量直属部队,还要专门负责保护要害部门,因此便只能向卫尉寺借调部队来使用。前卫尉寺卿章惇的才干由此可见一斑,虽然闹出许多事情来,但他一手草创的卫尉寺,却是新兴机构中,最先变得较为完善的机构之一。
仁多保忠等离开后,丰稷等人也陆续告辞离去。这些人前脚刚走,潘照临与陈良便走了进来。潘照临屁股也没有坐稳,便笑着问道:“方才刘过一面走嘴里一面骂什么‘想当官,杀人放火受招安’,究竟是何事惹着这刘大炮?”
陈良也笑道:“卫尉寺的人,学士终要留几分情面才好。”
石越一面将就吃着刚刚送上来的果子充饥,一面苦笑着摇摇头,将方才之事捡着说了一遍。仁多保忠等人来长安,是极机密的事情,潘照临与陈良刚刚也只看到丰稷等人,却没能看见仁多保忠三人,本来还在担心卫尉寺大张旗鼓来帅府做什么,这时听石越说了,才明白事情的原委。
石越说完,解嘲似地笑道:“也须得保密,否则,若让人知道文焕竟然来了长安,只怕激起兵变也未可知。”
潘照临和陈良本不知道文焕的底细,陈良不禁叹道:“也亏得这文焕、慕泽竟有胆量来长安。”
潘照临却笑道:“这不过是仁多瀚两粒棋子罢。他仁多瀚自己不怕投降后没个好结果,可他的部将却不能不怕。一旦有了文焕、慕泽这两个活例子,万一真要公开投降,他要说服自己的部将便容易多了。纵然我们小器,杀了文、慕二人,对他仁多瀚又能有多大损害?”
“潜光兄说得不错。”石越笑道,“所以我要容他们。文焕是叛国之臣,慕泽几乎害了我性命。这两人都能容得下,那些夏军将领便再无什么可顾忌了。只是文焕的事却棘手,军中民间,都恨他入骨……”
“文焕可以免罪,让他以白衣戴罪立功;慕泽可以复原官,若立功勋,则厚加封赏。如此可内外皆安。”潘照临轻描淡写便解决了这桩麻烦,“反正现在这两人能得朝廷敕免,已是万幸。”
石越微微颔首,道:“也只能这般。”又问道:“潜光兄与子柔来此,想必还有事情?”
潘照临跷起二郎腿,吃了个果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这当儿正是人仰马翻的时候,若没有事情,也没空来见公子。”他是唯一一个懒得改口,一直叫石越“公子”的人。
陈良一面抓紧时间吃着茶和果子,一面插口道:“这时不将事情弄妥当,果真打起来,些许小事不周到,便可能酿成大错。我是与学士说马政的事情的……虽说这事急抱佛脚,已经干不了打仗多大事,但若是处置不当,难免不拖后腿。且这也是朝廷的百年计,轻率不得。”他整个人都已经削瘦得不成样子。
潘照临半取笑半规劝地说道:“知道你陈子柔忙的百年大计,却只怕你太拼命,把这条小命给送了。你死了不打紧,公子许多琐碎事,我却担心没个中意的人打理。”
“纵累死我也愿意。且还累不死呢。”陈良笑道。“你要没要紧事,我便先说我的马政了。”
“你说罢,我乐得歇会。”潘照临说罢,果真身子一仰,闭了眼睛假寐起来。
石越几乎是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