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只听得心神俱醉,悠然神往,她燃起千般希望,起身拜道:“请娘子为奴家调制此香,今生今世都感戴娘子再生之恩。”
“千结香并不能唤起前世所有记忆,只能在机缘巧合下,两个前世夫妻今生聚在一起,燃起此香,便能记起两人间的重大感情历程,如相遇、成亲、别离等情感波动较大的经历。有了共同的经历,或许就会重新拾起一些旧情来。只是,”云萝娘子顿了顿,直言道:“多情自古空余恨,且不说你如此执着到底是缘是孽,单是那赤金线就十分难得,你知道,我不会白白为人制香。”
丽娘沉吟片刻,毅然道:“我知道寻常美玉不足以换取如此珍贵的香料,只要娘子能让奴与夫君恩爱如昔,奴家愿舍出内丹,送与娘子。”
云萝娘子微微吃惊:“你,你可想好了?”妖兽修行,是以自己身体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近百年后就会在体内凝练结丹,丽娘已经幻化成人形,如果失去内丹,将会成为一个普通凡人,三百年的道行全部失去,以后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最终将生老病死,堕入六道轮回。云萝娘子虽然不稀罕区区三百年的内丹,但是她知道这是丽娘修习炼化的所有成果,她为了能和杜逸相爱相守,竟然毅然割舍,可见用情至深。
丽娘坚定的点点头,道:“我主意已定,必不翻悔。”她定定神,又垂首低声道:“当初我嫁给孟昕,本就是打算耗费几十年陪他过完这一生,就当报了他孟家助我渡劫之恩。可那时的孟昕,待我一心一意,如珠如宝,我也渐渐用了真情,全心全意爱恋他,满心盘算还有一段夫唱妇随的好日子。运气好的话,能生下一男半女,他百年之后,也算是对我有个安慰,尘世里还有他的骨血陪着我。可是短短几年我们夫妻就阴阳相隔,那么美好的日子还没过够,我真是不甘心呀!”
云萝娘子目光渐渐温柔,略带怜悯的看着她。
玉面狐接着道:“如果他真是命中注定是患病身亡,我还能病榻前服侍他,为他寻找良药尽心,也算报答了他。可他是被歹人杀害,我受天雷时,他护我周全,我嫁给他,他爱我怜我,对我真心相依,我却不能回报他一二,让他白白被恶人害死。他那时匆忙连夜赶回家,也是为我,他,他是因我而死,午夜梦回,一念到此处,我就肝肠寸断,痛心裂肺!如果今生还不能和他再续前缘,我要那百年修行有何用?就是内丹修炼到练气化神,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
云萝娘子叹道:“你既然执意如此,哎,罢了,我也不要你的内丹。你再去寻块和田玉吧,不一定要羊脂玉,青玉黄玉也不拘,只要厚重温润,年代越久越好。”
丽娘情知云萝娘子是同情自己,就是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也抵不了一根琥珀蚕丝的价值。所谓大恩不言谢,她不便多说,盈盈拜谢,眼含泪水,心中充满希望。
丽娘走后,云萝娘子闷闷不乐。
莲姐儿从厨房忙乎了一阵子后,回到内厅,看见云萝娘子斜坐在窗下罗汉床上,摆弄着纨扇把手上的水晶坠子,神情懒懒的,不甚开心的样子。
莲姐儿奇道:“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了?”
云萝娘子用手扶扶云鬓边的云脚珍珠卷须簪,闷闷地道:“一时心软,接了桩亏本的生意。”
莲姐儿纳闷道:“亏本你接它作甚?”
云萝娘子将丽娘的事情简单叙述完,道:“其实现在想想,丽娘这么固执,真不知道帮她制香是对还是错。我当时看她憔悴心伤,只顾心软了,也没有仔细思量一下。”
莲姐儿歪着头,眨眨眼道:“我怎么觉得那个孟家公子倒是挺可怜的。”
“哦?怎么说?”
“孟公子前世遇见一只狐狸精,迷上了,还多少因为狐狸精的缘故,糊里糊涂的丧命了,不是可怜吗?他今生原本过的还不错,家境富裕,妻子贤惠。却又糊里糊涂冒出来个前世妻子来劝他回心转意,到时候与丽娘再续前缘,双宿双飞,世人不知,只怨他见异思迁,抛弃糟糠,平白落得一个恶名,不是也很可怜么?”
“这么说来,我不该同情丽娘了?还亏本为她制香。”云萝娘子有点懊恼了。
“可是,丽娘也可怜,孟公子前世被害,死了也就一了百了,今生还可以重新来过。丽娘却不行,她恨了三十年,想了三十年,找了三十年,当然不甘心看见别人捷足先得,不费力气就抢走了自己千辛万苦找到的夫君。杜逸和他今生的夫人我不认识,我还是喜欢丽娘多点,既然难辨谁对谁错,单凭交情,就只向着她。再说那根绿玉簪,我戴着很喜欢呢!”
“哎,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世间最难过情关一劫,大罗神仙都禅不透,何况区区百年的狐精?你说的对,感情分不清对错,我们只凭交情。玉面狐既然求到我了,也不是什么善恶原则大事,能帮就帮吧,虽然麻烦点。”
“那香很难制吗?你都说麻烦了,一定挺复杂的。”
云萝娘子皱眉道:“别的材料还好,让老吴跑几趟就能收集到,就是琥珀蚕丝,落地即灭,需守在桑林亲手接住赤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