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香阁是南京城内的百年老店,坐落在乌衣巷尽头,专营各种香丸、香膏、香囊、香枕等,不仅是城内闺阁小姐买香品的首选,也是富乐园的姑娘们常去的地方,故而柜台前的掌柜老吴远远地就认出醉梦楼的轿子,但看见蒙面下轿的媚姑娘,迟疑了一下。
“这是醉梦楼的那位姑娘啊?”吴掌柜走到门口,满面春风地招呼着。
站在轿子前面的二虎还没回答,媚姑娘就急急问道:“吴掌柜,我想求见云萝娘子。”
老吴听到这声音,随即反应过来,笑道:“原来是媚姑娘,姑娘消息好快,我家娘子前天才从京城过来,你就来拜会了。好,我进去通报一声,姑娘请稍等。”
老吴先引着媚姑娘进入铺子中坐下,随即喊过一边一位十六七岁的小伙子:“暮生,给媚姑娘倒茶!”正在整理多宝架上瓶瓶罐罐的小伙计暮生,瘦瘦高高,一身秋香色短衣,眉清目秀,很是精神。他应了声是,从铺子左侧黄花木翘头案上端来香茶奉送媚姑娘。吴掌柜自己则从侧门掀开帘子出去,店铺和宅院是连在一起的,帘子后面是雕刻着富贵牡丹图的照壁,转过照壁,就是院子。
院子用青砖铺地,打扫的干干净净,小路中间的花架上,原本应在四月盛开的藤萝花开得正好,一串串硕大的花穗垂挂枝头,紫中带蓝,灿若云霞,煞是好看。小路两侧,花草正浓,姹紫嫣红,花团锦簇,一位十四五岁的绿衣少女正在一株粉色垂丝海棠边修枝剪叶,她身着淡绿色长裙,浅绣花萼,身形纤细,亭亭玉立。
老吴见到那少女,停住步子,笑着对她说道:“莲姐儿,有人求见娘子。”
那绿衣少女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粉白俏丽的鹅蛋脸,眼珠子黑漆漆的甚是灵活,听到老吴的话,小嘴一撇:“这个时候来客,正是饭点,好不识趣。”
“没出息的丫头,就惦记着吃饭,让人听见笑话。”
随着话落,一名年轻女子从正厅中掀开帘出来,她身着浅紫色窄袖背子,内衬月白长裙,一头乌发简简单单的挽个百合髻,簪着一支珠花的簪子,笑语间,簪子垂下的流苏摇摇曳曳,映得面若芙蓉,眉目如画。
那少女莲姐儿笑道:“娘子,你不知道,今天吴嫂做的是玉兰饼、海棠糕,趁热吃最美味。”
云萝娘子道:“怪不得这丫头弄了好大一会儿的海棠,我还以为变勤快了,原来还是为吃。“
莲姐儿道:“才不是呢!是吴嫂摘完花瓣就急着磨糯米了,忘了修补,我帮她善后呢!”
“还不是你挑嘴,就要现磨的糯米。”
“现磨的做玉兰饼更糯么。”
“你这丫头嘴最叼,做个饼也讲究许多。”
“什么啊,玉兰饼要的就是糯软香甜,少一种口感都不行!”
“我倒不爱吃玉兰饼,油腻腻的。”
莲姐儿噘嘴道:“藤萝饼甜香脆嫩,你又不让吃。不知道巴巴的一来就费劲催开这一架子紫藤有啥用!”
云萝娘子佯怒道:“你就惦记着这几朵紫藤,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下午你已经催着吴嫂做了一锅紫藤花蒸菜,趁我收拾屋子时,配着那壶玉露茶自己吃完。”
莲姐儿嘻嘻笑着:“这个是我错了~~”
“咦?”
“新鲜紫藤花儿应该做粥或凉拌,蒸着吃可惜了。”
“这丫头,真该到六月让吴嫂天天做荷叶粥、莲藕夹、炸荷花~~~”
“做吧做吧,做多多的,反正我也爱吃。”莲姐儿诧异:“怎么现在还有人搞不清睡莲和荷花的区别?”
“~~~”
吴掌柜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俩人斗嘴,并不相催,云萝娘子和莲姐儿纠缠了一会,对她实在是无可奈何,只好偃旗息鼓,转变话题,转身对老吴道:“是不是又客来了?“
吴掌柜道:“是富乐园的一位姑娘拜会娘子,似乎有急事。”
云萝娘子笑道:“十几年未回来了,竟然这么快就有人找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她凝目往前一望,心中立刻有了计较:“我知道是谁,你就在铺子里请她坐坐,问问她有何事,若是送来东西就可以先收下,人就别进来了。”
老吴答应着出了院子。莲姐儿好奇地问:“谁呀?怎么连门都不让进。”
云萝娘子道:“还不去看看玉哥儿,他是不是又溜进厨房了。”转身往后院走去。
莲姐儿被勾起了好奇心,也不管垂丝海棠了,提着裙子追上:“快告诉我啊,谁啊?”
这边老吴请媚姑娘稍坐,沏好香茶奉上。道:“我家娘子正被哥儿缠身,不便走开,敢问姑娘此来为何啊?”
媚儿告谢坐好,藏在袖中的双手隔袖举起茶杯,轻抿一口,叹道:“实在是媚儿不知深浅,强行施法变化,现在反噬害己,吴掌柜你看,这身皮囊已经支撑不住了~~”
说罢轻退宽袖,露出双手。老吴看这双本应是妙龄少女的芊芊玉手,如今粗糙干裂,一块块白色皮屑像鱼鳞一样布满手背,皮屑下红丝错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