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彻此人,那些大头兵招出来的信息结合雷兰的独家爆料。洛府深深,娘亲怕了人心诡谲,隔三差五总会有消息传递进来,大至皇室隐秘、氏族龃龉,小至谁家的铺面被偷了几亮银子。
娘亲对赵家很是关注,许是因为洛家的当家主母——洛赵氏,对娘家很是亲厚。
明玉赌,赌赵彻对云英尚有一丝情分,毕竟这事当初闹得夏都哗然,赵彻差点被逐出赵府,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云英突然被宣召入宫,成了云皇贵妃。
这会,生死关头,那些往事便不由自主快速在脑中闪现,那些在娘亲手札里仔细记载的一字一句在脑中飞速旋转起来。
不管其他的,她现在就要当云英!
赵彻,让我们来谈谈情,说说爱,等我的冰蝉来毒死你,可好?!
赵彻见两人从头顶飞过,霍然转身,右手握刀斜指地面,喝道:“你是什么人?”
铁卫们闻言大惊,云英,那是已故皇贵妃的名讳。这一惊,立刻给了他人可趁之机,几人立刻挨了一刀,随即更猛烈的进攻。
明玉放开抓在冥泽腰间的手,负手右手微抖,左手在有胳膊上抓抓握握。哎,学艺不精啊,这一撞之力非同凡响,赵彻果然很难对付,至少武功一途,她就是拍马也很难追上。
冥泽看着这一幕,脸上神情淡淡,全身处于最高级的戒备状态,这女人,明知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还这般行事。当真是怎么危险怎么来,扯些什么拖延时间不好,偏偏在人家伤口上撒盐。
明玉心思急转,耳边听着东方詹喊祖宗喊救命,那人似乎逗他玩死的,不紧不慢逼着他逃命,当下敷衍起赵彻道:“你且让他们住手,我有事跟你商谈。”
莫负趴在地上,双手握住绿色瓷瓶,放在洞口,对着袅袅挥发出来的烟雾,鼓起腮帮子,用力往外吹气。
赵彻不语,冷笑,在他们面前站成睥睨之姿。谈判,那是旗鼓相当才需要的。
明玉笑颜如花,想起凄惨死去的娘亲,眼里渐渐酝酿出不尽苍凉,笑中带泪,她清唱道:“月朦朦朦月色昏黄,云烟烟烟云罩奴房,冷清清奴奴亭中坐,寒凄凄雨打碧沙窗……”她的歌声如翠鸟弹水,如黄莺吟唱,听在冥泽的耳中犹如天籁。
听在赵彻心里惊起波澜万丈,打断她道:“你是何人?”
那年,她入主云英宫,他娶皇室贵女。
那年,她高坐明堂,他抬首仰望。
那年,他不甘心,命也不要了,几经周折才见到她。她在宫墙内,笑中带泪,对她微微摇了摇头,他在宫墙外,心如死灰,听她浅唱低吟。唱与他一曲断肠人,从此各自天涯。
赵彻一脸激动,浑身发抖,他双目灼灼看向明玉,声音颤抖问道:“是你,是你吗?”当年云英宫毁于一场大火,他上蹿下跳,不得宫门而入。几经打听,才得知她死的很惨,还怀有身孕,胎儿都已成形。
他知道,那是他的孩子。他认定,是夏皇杀了她,因她非处子之身入宫,并且怀有身孕,堂堂一国之君,他怎么忍受得了,杀了最正常不过。他人视之草芥的女子,却是他心中挚爱,怀中至宝,他怒发冲冠,悍然对上夏皇。
若不是玉梅陈情阶前,若不是赵家执掌兵权,也许他也早不在人世了。十年弹指一挥间,他与玉梅不好不坏过着,云英从来不曾入梦而来。
冥泽看着赵彻这般反应,有点诧异地看了明玉一眼,立刻把全部心神都放在赵彻身上,以防他突然出手,他们现在谁也不是他的对手,万不得已,只得尽力一拼。
莫负更是急的不断吹气,腮帮子酸涩得几乎快没知觉,奈何这玩样就是不紧不慢,袅袅婷婷一点一点往外飘啊飘!
赵彻毕竟是赵彻,满脸激动之后,他立刻回神,看着不同昔日的一张脸,心神定了定,目光凌厉地盯着明玉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语调却已带上三分温婉。
明玉强忍住要抓耳挠腮的冲动,怎么才能让赵彻相信自己就是云英,证据啊证据啊!脑中突然闪过一句话,她眼睛亮了亮。
明玉迎上赵彻的目光,不怒不喜,做了一旦角的水袖挥舞动作之后,对着赵彻盈盈下拜道:“步摇得宝髻玲珑,裙拖得环佩叮咚!”
赵彻怔住,不由悲从中来,这一句。
那一夜,明月素辉,她唱罢一曲,他满心喜悦抱着她走进红罗帐里。她虽然不是旧时容貌。然,那些耳鬓厮磨,柔情蜜意之时说的话,当真只有天知地知,他知,云英知。这种话,云英绝不可能对其他人提起。
明玉眼中明光一闪,暗道:压对!感谢老娘,感谢老娘手下的誓死把听墙角进行到底,就连OOXX都不放过的牛人。
赵彻额头有细密的冷汗冒出,他往前踉跄走了几步,脸上两条泪痕滑下,激动上前抓住明玉的手,看着明玉悲痛万分地道:“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的,是你,是你!你还活着!”
冥泽不经意微微皱眉,看样子,她说的这些话都是有的放矢,直攻赵彻心底最柔软之处,她是如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