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二柱在出屋前,心里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对方把他抓去见官,然后死在吃人不吐骨头的牢狱里面。即使最好的设想,也是对方拿了钱袋,狠狠的揍他一顿,打他个生活不能自理。不过对方只不轻不重的打了他一拳,还给他钱,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他坐在地上,望着丁冬的背影,愣了一阵,终于回过神,连忙从身旁抓起丁冬的钱袋,向着丁冬追了上去。
丁冬正边走边纳闷于自己莫名其妙的仁慈,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于是停住脚步,皱了皱眉,回身望向二柱。
“你是好人,你这钱,我不能要。”二柱说着,将钱袋丢还给丁冬。
丁冬接过钱袋,疑惑的上下打量着二柱,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后者笑得一愣一愣的,挠着后脑勺,一脸茫然。
“你倒是有点意思,白给你的钱你还不要,非要去偷,难不成你喜欢找刺激?”丁冬大笑。
二柱被丁冬的话讽刺得面红耳赤,嘴上却还硬着,头歪向一边,道:“我们虽然穷,但是我们有三不偷。”
丁冬一听这话,乐了,笑问道:“没看出来,你还挺有原则的,来,说说,哪三不偷?”
“第一,穿丝绸的不偷,那都是文老爷,或者文老爷的人,我们惹不起。”二柱查着手指说道:“第二,穿皮草的不偷,那都是武老爷,或者武老爷的人,我们还不想死;第三,穿破烂衣服的不偷,那都是和我们一样穷苦人家的,偷了他们的,那他们只能饿死。”
“我算哪一个?”
“你哪个都不算,但是你是好人,你的东西,我也不该偷。”
丁冬听完,“哈哈”大笑,道:“我活了这十几年,还第一次被人称作好人。”
“你不像是那些外面来的土豹子,你是干什么的?”二柱愣问道。
“我说我是马匪,你信不?”
“啊?”二柱吓了一跳,他听说过马匪,那都是终日游走在刀尖上,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怎么看对面的这个人也和那种形象搭不上边。
“你不用不信,敢明儿个,我杀人的时候,给你瞧瞧我的狠劲。”丁冬说着,挥了挥拳头,面露狰狞状,吓得二柱直咽口水。
“那你进城里干嘛?”二柱问道。
“我来找人。对了,这个地方你知道怎么走不?”丁冬说着,从怀里掏出纸条,上前几步,递给二柱。
二柱摇了摇头,并没有接那纸条,尴尬道:“我不认字。”
“那我说给你听,春口菜市场十三号。”丁冬拿回纸条,念出上面的字。
“你认字?你是文老爷还是武老爷?”二柱惊呼。
“和你说了,我是马匪。什么文老爷武老爷的,乱七八糟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领我去,这个就给你了。”丁冬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枚金币,晃了晃。
金币在阳光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晃得二柱眼睛发亮。
“这不算偷的,劳动所得。”丁冬补充道。
二柱被吓到了。一枚金币相当于百枚银币,千枚铜币,足够支撑他们这样的穷人家几年口粮了。
“知不知道?”丁冬不耐烦的追问道。
“知……知道,我带你去。”二柱说着,上前一步,犹豫了一下,忙回身向家跑去,大声道:“你等我下,我和我娘说一声,她还担心着呢。”
在路上,二柱向丁冬介绍了春城的情况。
春城由内向外,分成了四类区域,最内圈是官员区,第二圈是富人区,第三圈是平民区,而最外圈则是贫民区。贫民区一般安置得位置都很偏僻,都离城门极远,为的就是防止帝都官员下访时看到,影响心情。二柱家的位置,就是这些贫民区中的一个。
春城外表看起来光鲜艳丽,繁华兴盛,但是这外套下隐藏的是腐朽的实质。官商合作,官贼合作,已经众所周知,是公开的秘密。除主要文武官员是帝都钦派的,其余小官的位置都是贴出告示,明码标价的。这就造成有钱人可以买官,当官的压榨百姓获利,变得更有钱。这就是一个极度恶性的循环。而贫民和平民则生活的苦不堪言。平民还能依靠小买卖糊口,而贫民只能靠卖儿卖女,靠偷靠抢,来勉强维持生计,得过一天算一天。但贫民们却不敢打富人和官员的主意,因为他们惹不起。二柱的哥哥大柱就是因为偷了一个富人的东西,被抓了起来,剥皮示众,死得很惨。为此,他们的母亲哭瞎了双眼。
“那我怎么看到很多人傻了吧唧的还要往城里面挤?”丁冬想起了进城时排得老长的队。
“外面那群乡镇的土豹子,只看到春城好的一面,不好的一面,他们即使听说了,也不爱信呐。不过好在有这些土豹子,要不然我们根本活不了。”二柱耸了耸肩,说得轻松。
春口菜市场处于富人区和平民区交界的地方,鱼龙混杂,十分热闹。
“十三号……喏,就是那了。”二柱指着一扇朱红色大门说道。
丁冬上前敲响了门,过了好一阵,才有人开门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