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杜鹃一眼,把纪茗平放在座椅上,拿一块毛巾叠了叠为她垫起头,又对杜鹃道,“去把你丹青姐姐叫来!”
纪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喉咙干渴,嘴里的味道叫人无法忍受。她睁开双眼,刺眼的阳光让她本能地伸手去挡。她这才发现,虽然头还有些昏昏沉沉,好在力气还算充足。她眯着眼睛坐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相当熟悉的地方,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
“你醒啦,纪茗姐姐?”杜鹃端着一盆水进屋,“从昨天下午睡到今天上午,你也挺能睡的嘛。在火车上你就昏过去了,还是丹青姐姐给你换的校服呢。”
“啊。”纪茗下意识地抱住胸,红了脸。“有水吗?”
杜鹃一边擦手,一边用下巴指指大盆:“喏。”
纪茗尴尬地笑笑,下了床,揉着头发问:“我是怎么回事?”
杜鹃耸耸肩膀:“反正是你们读心者的问题,我们也搞不清楚,好在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睡了一觉。”
“那我们现在在哪里?”
“十方的万德客栈。要不说你能睡呢,昨天傍晚坐船那么颠你都没醒,晚上我哥还雇了匹马送你上山,你居然也没醒。”
纪茗点点头,一面不好意思地笑着,一面在屋中继续找水喝。正在此间,顾子规进了屋子就朗声说:“哟,睡神醒了?与周公的会面可还愉快?”
“愉快,愉快,“纪茗跟着顽笑,“只是在周公家吃咸了,正叫水呢。”
几个人在十方把该买的东西买了齐全,便不再耽搁,雇了龙飞向敏堂。虽说已经有了两次骑龙的经验,纪茗对于红龙蓝龙一类看起来就脾性不好、没驯化完全的五色龙敬而远之。
“按理说,龙族不是应该比人类厉害吗?”飞过镜湖时,纪茗伏在龙背上问顾子规。“那怎么会被人类驯服来当坐骑呢?”
顾子规歪着头想了想,摇摇头:“问得好,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总得有过一段故事才对。”
纪茗几人在到达敏堂门口时,不幸冤家路窄遇上了陶宾宾。纪茗本以为又要闹出一肚子不痛快,却没想到陶宾宾见了她的反应,几乎可以用落荒而逃来形容。纪茗不禁一肚子疑问,也不知道在那火车上她和陶宾宾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自己又没控制好控心的力量吗?可是不对,这次的感觉明明和以前都不一样。
“就是可惜学校图书馆离宿舍太远,书目又太繁杂,否则真应该多去看一看。”纪茗自语道。
“小姐,你是在批评我的工作成果吗?”一个粗哑的声音道。纪茗讶异的抬起头,只见是个半矮人,看起来还格外眼熟。
“你是那个……”纪茗敲着脑袋。那名字就在嘴边怎么说不出来呢?“就是那个……跟江华一起的那个……”
半矮人抱着胸歪站着,像是刁难她一样等着她说下去。
纪茗到底想了起来:“花卷,对吧?”
那半矮人快速绕着纪茗走了一圈,似乎笑了笑:“你还可以嘛。”纪茗于是也一笑。
不远处的杜鹃望过来,似是一惊,接着飞快地跑过来,踹了花卷的肚子一脚:“你是个什么东西?去去去,赶紧走。”
花卷不曾提防,被杜鹃一脚踹得在地上打了个滚,腿上擦破了几处,爬起来的时候有些不稳。他怒气冲冲杀气满满地望向杜鹃,简直和当时江华被从杜鹃的瓶子里放出来的表情一样。半矮人本来就长得粗陋骇人,这样怒发冲冠的表情就显得更是可怕。然而杜鹃依旧是那副不可一世,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手中不知何时化出魔杖,对准了花卷。
纪茗一时也被惊住,担心两个人再这样打起来,于是跑到杜鹃身后拉拉她的袍子,一面忧心冲冲地望着花卷。
不料花卷凶狠的表情几乎已到极致,却又突然收敛,不甘地看了看杜鹃手中的魔杖,又看了看纪茗,便一路骂骂咧咧不情不愿地走开了。
杜鹃冷哼一声,手一挥便散了魔杖。纪茗皱皱眉,正琢磨着怎样指责杜鹃最为妥帖,杜鹃便摆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回头望着纪茗。
“纪茗姐姐,”杜鹃的声音极为严肃,“身为敏堂的学生,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和下人混在一起?”
“下人?”纪茗一时反应不过来,“他不是个半矮人吗?”
杜鹃几乎是惊恐地看着纪茗:“是啊,他们是人类和矮人生出来的杂种,是在矮人的族群里遭人唾弃的无能之辈。要不是墨爷爷看他们可怜收留他们,他们早就不知道……不知道……”杜鹃一急,想不起下面说什么好,于是跺跺脚,摇摇头,“总之,你明白我要说什么。”
纪茗欲言又止。她早就已经明白,杜鹃和自己不是一类人,倘若多加争论也只是徒劳,也许还又要闹得周围人都跟着不痛快。
入夜。纪茗抱着上个学期借来却没来得及细看的书,蜷起双腿坐在床上,努力靠近昏暗的灯光。文丹青一见,刷刷刷写下一张纸符,贴在油灯上,顿时显得亮堂了许多。
“谢谢。”纪茗向文丹青笑笑,翻开厚重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