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年前的那天。
那是一个微冷的日子,时已近秋,稀稀疏疏的叶子小半已经变黄,再不久连河水都要结冰,顽皮的松鼠都得耐着性子收集松果准备过冬,白州将迎来死寂般的冬日。
就在河水快要冻结前夕,顺着河流飘来一个不大的小舟。这个小舟一看就知道是临时粗制滥造出来的,做工极为粗糙,而且非常小,根本容不下一个人站立,也就只能放个小小的女婴。
女婴身上盖着棉被,这才没有被秋风冻死,但是在这个仿佛没有尽头的河流中,小舟中的女婴无助的漂泊着,不知道多久才有一个白州路过的老猎人拾到了她。
她可不是那种不吃不喝就能活着的神人,老猎人捡到她时她已经奄奄一息,好在老猎人年轻时代养过孩子,懂得怎么照顾女婴,这才勉强将女婴救活。
女婴很聪明伶俐,明明刚满月大小,竟然不哭也不闹,明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老猎人,似乎要将老猎人的样貌永远印在心底。
老猎人喜欢这女婴,为她取名为“晴儿”,期盼她能带来美好的晴日。
可是晴儿太小了,老猎人经常要进入山林打猎一去就是几日,根本无暇照顾晴儿,所以只得将晴儿托付给村里的一对夫妇照顾。那对夫妇膝下无儿无女,得了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自然也是乐意。
但好景不长,有一次老猎人进山打猎,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村里人都说老猎人死了,被熊吃了,尸骨都找不到,渐渐也就没人记得这个老猎人。
照顾晴儿的那对夫妇很快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加之他们自己的生活也不富裕,就将晴儿低价卖给了附近小镇里的一个人。
当晴儿第一次被卖掉时,她才只有一岁多。
聪明伶俐的她虽然只得一岁,但已经勉强会咿呀学语,会自己颤巍巍的走路了,只是她后天营养不良,体质娇弱,动不动就生病。这也难怪,毕竟是个扔在河里的弃婴,早天受寒,大夫们都断定这孩子终生都会是个病秧子。
买了她的那人知道此事后不想摊上这么一个无用的病秧子,没多久就又将她卖掉了。
然后事情就变得很奇怪的“顺理成章”,晴儿被卖掉,然后被另一个人买了,然后再被卖掉,就这么周而复始,有时候实在卖不出去就将她丢弃在荒山野岭。也不知道是她好运还是她的肉太难吃,几次被丢弃居然都没被野兽吃掉而是又被别人捡到,然后再周而复始她被卖被买的命运。
当她三岁时,她已经记不得自己换过多少个养父养母,纵使是天生记忆力惊人能辨人事的她也都记不清多少次,但是那些人的脸都刻在她心底,一个一个数来,也有数十个。
有时候她很厌恶自己这种超凡的记忆力,一般的孩子三五岁还小,总是记不清楚,她却将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那些人说过什么样的话,如何嫌弃她云云都记得一清二楚。或许唯一令她欣慰和庆幸的是,她不记得生她的父母亲。
三岁那年,是噩梦中的噩梦,她还记得,那年她被卖到了一个小村的农户手上。
那个农夫是个极好的人,可以算是仅次于老猎人的好人,也是个老光棍,无妻无子。农夫买了她是看她一个小女孩太过可怜,并没有拿她当童养媳或者再度卖钱的打算。
大概有几个月的时间吧,农夫对她非常好,那是她有记忆以来最最安稳的时光了,虽然农夫大字不识几个,但是他收了好吃的总是会让晴儿先吃,晴儿原本娇弱多病的身子也渐渐好了起来。
但是命运总是喜欢和她开玩笑,而且还是很恶劣的玩笑。
在那一年,天灾降临了,农夫的地都荒了,几乎颗粒无收。不单单是农夫,方圆千里,也许是方圆万里,都没了收成,那是这几十年来最大的一次饥荒。
饥荒到底有多可怕,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恐怕无法了解,晴儿也一样懵懂。
她只是见农夫每日苦恼,每日憔悴,家里的米面渐渐少了,又过了一个月几乎已经见底,哪怕日日清粥兑水都撑不下去。
小小的她已经能帮农夫做些家务,但是她力气不大,也帮不上实质的忙,只能看着农夫苦恼下去。不过农夫当真对她极好,即使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点点米面,他还是愿意和晴儿一起分享。晴儿看得出来,农夫是真的喜欢她,将她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她早年与老猎人相处不多,所以在她幼小的心里更多的将农夫当成了她的父亲。那时的她已经隐约明白了父母是什么东西,她认为只有农夫这样的好人才是真正爱护着她,才配成为她的父亲,所以她心甘情愿嗲声嗲气喊他一声“父亲”。
那时的她其实是拥有死都要执着的东西,那就是她的农夫父亲。她要成为农夫最最乖巧的女儿,要孝顺他一辈子,等她长大了要努力赚钱,让老父亲衣食无忧,安享晚年。她人生的奋斗目标就是让农夫以她为傲,让他说“晴儿不愧是我的女儿”。
饥荒还在持续,谁也没想到饥荒一来就是几年,农夫家早就揭不开锅了,晴儿小时候经常被饿,倒也练就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