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醒醒……”
呼唤声中,纳拉水儿睁开了眼,看清呼唤着她的人的样子,眼神中写满失望。
纳拉水儿和纳木运气很好,没有在雪崩中受伤,甚至找到了一个背风的山洞,作为距离爆炸点极近的他们,简直称得上奇迹。但好运只是相对高盛等人而言,两人现在的状态,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
雪鹿被雪崩惊散了,带走了所有粮草物资,两人已经两天两夜粒米未进了。
纳拉水儿身体虽不像其他荒人那么健壮,但也谈不上柔弱,然而突如其来的巨大打击,让她的意志迅速消沉下去。失去了生存意志,纳拉水儿仿佛失去了魂魄,生命力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不断枯萎,每天大多数时间都在沉睡,醒来后也是一副行尸走肉的样子。
逃生的希望全都落在了纳木的肩上。
纳木的状况很糟,手臂的伤势难愈,却不得不强撑着外出寻找食物。
雪崩带走了雪原上最后的生机,纳木花了一整天功夫,才逮到一只雪鼠。雪鼠看上去和长毛兔差不多,体型还要稍大,但是扒掉厚厚的皮毛,可以吃的实在没有多少,也不知道它们是怎样凭借瘦小的身躯在雪原上生存下来的。
纳木从战斗过的地方捡回一只小铝锅,用随身携带的煤油打火机——范升为了讨好他送他的小玩意——烧了一小锅热水。雪原上气压较低,水虽然沸腾,却不很热,看着水中翻腾的鼠肉,纳木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只香囊。
香囊个头不大,这还是很小的时候纳拉水儿送给他的。
她现在早就忘记了吧,在乌兰集上遇到的那个男孩儿,那个总喜欢胆怯的跟在纳拉水儿屁股后面,看她放羊,听她唱歌的男孩儿。
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呢?为什么那么动听?
“木,你将来一定要成为强壮的男子汉啊!”小女孩儿将做好的香囊挂在男孩儿的脖子上。
木,是的,那是我的名字。纳木只是称号,尽管这代表着强壮和勇敢,但我还是更喜欢她叫我木,更想做那个流着鼻涕跟在她身后的小男孩儿。
木……
她又在叫我了……不,她叫的人是慕,是另一个男人。她怎么会用这样的语气叫我呢……
纳木看着手中的香囊,香囊已经很旧了,里面的乌兰草籽也早已没有了初时的芬芳,纳木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伤感和挣扎,小心翼翼的将香囊拆开,动作轻柔的像在采摘一朵娇嫩的花。
将干燥的草籽碾碎,细细撒在肉汤里,纳木端起锅,走到纳拉水儿身旁,唤醒她,对她说:“来,趁热吃了吧。”
纳拉水儿眼神中的失望不加掩饰,她轻轻摇了摇头,再次闭上双眼。
纳木咬了咬牙,伸手掰开纳拉水儿的嘴,把肉塞进她的嘴里,用力的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吐出来。
“呜呜……”纳拉水儿挣扎着,只是以她的力气,根本无法反抗纳木。
“我,不管你是死心了,还是心死了,”纳木说道:“你总该想想老酋长,如果你死了,他该有多伤心?”
见纳拉水儿的挣扎减弱,纳木趁热打铁道:“慕只是忘了你,也许……”他犹豫着,说道:“也许他还会想起你,如果他记起了,你却不在了,他该怎么办?”
纳拉水儿终于不再反抗,有了活下去的意义,又或是乌兰草的味道勾起了她的食欲,一碗肉汤很快被她吃得干干净净。
肉汤还是太少,之前还不觉得,喝完肉汤,纳拉水儿反而更饿了。
“还有吗?”纳拉水儿一脸期待的问道。
“有……你饿的太久了,一下子吃太多不好。”纳木撒谎道。
哪里还有什么剩余啊,纳木忍耐着胃口中火烧火燎的感觉,再次走出山洞……
傍晚时分,纳木无功而返。
这一次连雪鼠都没有抓到,倒是捡回了两捆遗落在地上的兽骨。纳木升起火,把折断的兽骨丢在水中煮着,只有一层淡淡的油花。
纳木把裹在兽皮中的纳拉水儿抱到火旁。“先喝点热水吧。”
“是不是没有吃的了?你是不是没有吃东西?”纳拉水儿早就识破了纳木的谎言,伤感的问道:“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好?”
纳木无法回答,也许他该说因为我喜欢你,但是那样说着甜言蜜语的纳木,不是纳木。他沉默的用火烤着矛头,割下伤口处溃烂流脓的腐肉,趁纳拉水儿不注意的时候塞进嘴里。酸臭的味道令人作呕,但纳木还是咬紧牙关咽了下去。
“慕,我真的还能再见到他吗?”纳拉水儿问道。
“……会的。”
“可是……”纳拉水儿想到那个深不可测、如同地狱入口的巨坑,不敢再说下去。
“不要紧的,哲里那慕是最强的男人。之前不是也有人说他死了,可他不也活下来了吗?”纳木难得的温柔说道:“就算那里是地狱,他也能爬出来的。”
纳木说完,不敢去看纳拉水儿亮起的双眼,大步走出山洞,胸腹中翻腾的酸液仿佛要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