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历史上唯一一颗被印上国旗而后又被抹去的星球。
北原星第一次进入联邦人的视野,是在大约六百年前。
六百年前,一艘无人驾驶的远空探测飞船从灿星系传回的画面震惊了整个联邦——画面中是一颗美丽的行星,一颗存在人类文明的行星。
后面的故事很老套,发现新大陆的联邦政府很快向灿星系派遣了考察团,通过基因对比,确定了这颗后被命名为北原星的行星上的本土居民确是人类无疑。
考察团陆续传回的信息带给了联邦人更多惊喜——在这个名叫灿星系的恒星系中,竟然有四颗适宜人类生存的行星!
因为在标准星位图上,灿星系位于太阳系北方,因此这四颗星球又被称为北方四星。和联邦绝大多数移民星不同,北方四星具备天然的生态系统,十分适宜人类生存,物种多样性更是人造生态星无法比拟的。对于扩张的脚步陷入停滞的联邦来说,这四颗星球本身无疑比离奇出现的远房亲戚更令人欣喜若狂。
北方四星大开发随即展开。三块空地的改建十分顺利,北原星却给联邦出了一个大大的难题。
出于种种不可考的原因,北原星的土著文明十分落后,在联邦科考团抵达北原星的时候,这里的绝大多数国家仍停留在封建和奴隶社会,小型氏族部落更是多如牛毛,怎样与之相处,是联邦政府必须慎重考虑的问题。
彼此同根同源,并不意味着能够和睦相处。最初倒是有议员提出建立“北原文明保护区”,只是最终未能获得通过。在绝大多数联邦高层和民众的眼中,北原星就像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这样一座宫殿却被一群乞丐甚至猩猩霸占着,实在不可理喻。
联邦人骨子里是瞧不起这些穷亲戚的。联邦人文教科书中在谈到北原人时,是这样描述的:“荒蛮、蒙昧、需要被教化和救赎……”
听听,这就是人性。面对着贫穷落后的北原人,几乎每个联邦人都有种造物主般的优越感,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从披毛猩猩一点一点褪成裸猿的。
……
邵飞回想起在联邦社科学院就读的时光,那时的他还只是一个穷学生,对北原星的印象全部来自于纸面上。
白纸黑字截然相反,写成文章装订成册摆上货架,自然也黑白分明。联邦以白为美,联邦人笔下的北原人,当然黑的彻底。
邵飞一直觉得自己特有思想,不是那种人云亦云的二货,尤其是成为一名职业记者后,职业习惯令他对任何事情都抱着谨慎怀疑的态度,不再盲目相信那些书本上的东西。
邵飞想知道真正的北原人是怎样的,文献中那些被刻意涂黑的东西无法满足他,所以他主动申请成为了一名战地记者。
通过半个月来的观察和接触,邵飞对北原人的看法有了很大改观,他们同样是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人,而不是食人饮血的怪物。
邵飞看了很多,想了很多,也写了很多。这些文字并不会见诸报端,为了联邦利益,很多东西只能烂在心里,但是等到头白牙落回想起来,未尝不是一笔人生财富。
可惜那台随身电脑已经报废了。
身为新闻从业者,邵飞对联邦刻意丑化北原人的做法有些不满,但他同样明白,这是战争需要。至于联邦在战争中扮演的角色,毫无疑问是正义的,正义的一方为了打击邪恶,即使耍些下三滥的手段,也是可以理解和接受的。
更何况北原人无耻于先。
想到这里,邵飞觉得十分委屈。联邦帮助他们消灭剥削阶级,帮助他们掌握科学知识,帮助他们发展工农商业,给予他们足够的自治权……结果呢?这些乞丐享受着联邦的恩赐,却毫不领情,满脑子想的还是怎么把联邦人赶出北原星。就像古老的童话故事中写的那样,北原人就像个没良心的野孩子,联邦母亲好心收养了他,结果他吃完了奶,在奶头上狠狠咬了一口,还要把母亲赶出家门……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天底下其实本无道理。直到今天,联邦人仍不理解北原人怎么会、怎么敢主动挑起战争?
是的,挑起战争的不是家大业大的联邦阔佬,而是人穷志短的北原乞丐。
高斯历8937年4月1日是个特殊的节日。这一天不是联邦法定节假日,但是所有联邦人都对它并不陌生,它的名字叫愚人节。
愚人节不是蠢人的节日,而是愚弄他人的节日,在这一天当中,人们可以尽情的胡说八道,而不用承担什么法律责任。在这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某个朋友摇身一变成为了逃亡许久的通缉犯,而另一个朋友竟然是联邦总统的私生子。
说的人肆无忌惮,听的人会心一笑,却不会当真。
说谎无疑是不道德的,但也可以看做“真情流露”,曾有研究机构做过一项蛋疼的调查,统计结果显示,在愚人节这天表白成功的人数远超情人节,该机构于是得出结论,在愚人节这天说真话的人,远比平时更多。
这个结论看似荒谬,却也有那么一点儿道理,也许一句“说者有意听者无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