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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归(1 / 2)

春雨下过三场,空气滋润了许多。冬日萧瑟的土地寸寸转绿,枝头新开的小花儿点点落在潮湿的土地里……春还早,夏未及,繁华的花事刚刚开头,这些无名的花儿已揉碎满地,变作花泥。

真奇怪,十三少在上海时,我一天也不愿在这远离都市的私宅过夜,这会儿他远在北平,我反而不愿回城中小而温暖的公寓。尽管他不在,私宅显得越发空阔寂寥,然而城中的喧嚣格外刺耳,甚至连电车悦耳的叮叮声,也变得聒噪。那些声音轻易打断你的思绪,连念想,也变得断断续续,扰人心烦。

我干脆将东西摆来大半,独自远离尘嚣,窝居在乡下的私宅。听着雨声,或是看着蓝天静静发呆,将我们二人之间的点点滴滴,遍遍回忆。迅速的,往事好象春的绿意,铺及脑海寸寸荒芜。

我几乎忘了所有争执与不快,思念像春花,转瞬已泛滥;心像小小的宅园,早已关不住那满溢的绿还有悄然绽放的春意。

“太太,你要不要去城里呀?”正自出神,蒋妈粗着噪门问我,三角眼一撇,抱怨道:“我乡下家里有些事等着回去,太太要不然回城住几天?要不然我们一步也不敢离开的呀。”

“你要回去么回去好了,哪里就少你一个啦。”我听着也不高兴,不耐烦道:“早去早回,少爷差不多快回来了。”

蒋妈应了一声,踅出屋外,嘴里还小声嘀咕,“去了这么多天,哪里晓得可还回来呀,又不是什么正经袁太太。”

一句话气得我不好,待要骂她,又把这事当了真,左思右想,人家早就离了屋,大步往外,像是怕我责怪,竟小跑起来。一路跑,一路喊他男人,“太太准假了,快收拾收拾,早去早回。”

蒋妈重复着我的话,脚下一急,差点绊倒。我气还没消呢,瞧见这幕,又忍不住想笑,外头招娣错脚跨进来,奇道:“这又有什么好事被她摊上了,跑得一阵风响。”

我笑着摇头,招娣把手里的东西往前一递,笑道:“少爷的信,太太你瞧瞧。”

“信?”我就手接了过来,耳边嗡嗡作响,也不知怎么就拆了信皮,胡乱看了整遍,只瞧见他飞扬的字迹,却没看清究竟写的什么。

招娣收拾了桌上的冷咖啡,仿佛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真,她带上门出去了,脚步声越来越远,那信上的字方才越来越清晰。是自幼看惯了的字迹——转承有力、顿挫明晰。每个字的最后一笔,都像思绪稍顿,而越到后面越发流畅。我甚至可以想像他越写越顺,一鼓作气扬扬洒洒,意犹未尽。

宛芳:

最近好吗?你收到这信时,我应该已经坐在回上海的火车上了。这数十天的分离像隔了很久,中间发生许多事,但今夜我一个人回想,为纷杂之中,却理不出头绪。

北平的玉兰花开了,我们园子里那株桃呢?是不是也绽露粉红?还是说你一直在公寓里,听街上电车叮叮来往,居高临下,偷窥路上的行人步伐匆匆。

最近尚有几件琐事未了,得空时,我在北平古老的胡同里转悠,柿子树萌出点点绿意,青灰色的天空下,青瓦红墙相映成画。这画仿佛定格了,直到鸽哨远远响起,不知谁家饲养的信鸽从头顶掠过,离得远,却能听见它们扑翅的“叭叭”声,呼噜一下,又转向更远处的天空。

还有昆明湖,碧波荡漾,天气尚冷,已有不怕冷的年轻人泛舟其间。这里也曾是皇室的御花园,如今大清已成过去,皇帝躲在紫禁城中自成格局。昆明湖反而明亮起来,熙熙攘攘,变得热闹。

我在这湖边、胡同里四处转悠,常常想,你现在在做什么呢?公寓里的热水汀一定烧得很暖,你或许在吃着咖啡店送来的奶油蛋糕,或者约了姐妹们打牌,或许让裁缝来做新旗袍……毕竟,春天到了,又是一年。

此刻,我站在圆明园的废墟上,一块残败的汉白玉做了我的书桌,想像着你穿着梅红点花的新旗袍,举手投足,怡然自得。而离我不远处,有孩童嬉戏着在山坡上奔跑,他们手里拿着风筝。每次风起,总能听见他们欢乐的尖叫声。风筝飞起来了,或许很低,或许借下一阵风,就能带得很高。

圆明园极快的成为历史,在这颓然倒塌的汉白玉中间,我仿佛还可以听见当年的厮杀与悲嚎,隐隐约约,在你试图听仔细之前,已被孩童天真无邪的笑声淹没。这片废墟,现在成了最好的游乐场,如同这曾象征富强与荣耀的光滑石面,变作露天最好的书桌。

此时,北平的春风正劲,风筝飞在北平的天空,远近稀疏……离我最近那个,花燕子的,我知道你一定很喜欢。所以,心里默默想,什么时候,带你来北平看着满空的风筝呢?

祝好,盼归。

……

阖上信纸,有好长时间我沉浸在那些文字里。从窗户望出去,这里的天空应该和北平的毕竟不同吧?然而我仿佛看见了,他站在那些巨大的石块中间,青灰色的远天直压下来,天地寂廖,他的心恍恍似全部托付,也变得空阔无依。

第三场春雨淅淅沥沥下了五天,待第六日放晴时,空气透明得像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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