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还能再说什么???
系青已经筋疲力尽,瘫在教师办公室的大藤椅里,顾老师给他一瓶水,他都没力拿稳,还是顾老师喂给他喝的。韩老师坐在她自己位置,手扶着额头,模样看起来不比系青好多少。系青刚刚得知,他早上离校,中午没回来,韩老师就顶着中午的毒太阳,出去找他。他很感激老师对他的关心,也能体谅老师的难处,但是,计然……
“老师,计然来办转校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韩老师眼圈泛红,没办法回答。
顾老师边给系青喂水,边说,“她坐在轮椅上,说话都费力气,估计需要段时间才能恢复。我们和她姨妈聊了一下,她姨妈说计然需要做手术,她也会尽快给计然安排手术。”
韩老师稍微控制住一点儿情绪,追加解释,“计然家里出事后,我们听到消息,在计然住院那段时间里,每天都去看她,跟她姨妈接触过,她姨妈不是你说的什么人贩子,系青,你可以放心。”
系青浑身虚软,仰靠在藤椅上,盯着天花板上,孤独旋转的吊扇,两滴泪,从他眼角滑下,蜿蜒着,没入发际。以前,他想过的,再苦再难,没关系,被全世界遗弃了,没关系,失去所有,也没关系,只要计然还在他身边,他就可以为她勇敢,撑起天地。可是现在,他所有都失去,尤其,连计然也失去,他还拿什么撑起他的天地?
他们这些人,医院里的医生,他的老师,主任,可能他父母,他们不会不知道计然在哪里,但他们不肯告诉他。而他和计然的故事,在流言嚣嚣里,居然演变成一个强奸 犯和被害人的传奇?私奔到月球,只是个荒唐的误会吧?最终,嫦娥自己偷了仙丹,升空而去,成全的,不过是碧海青天夜夜心的扯淡谬论而已。她本是他倾一生一世之念的梦想,最终,来如飞花散似烟,一切都是徒劳,他的苦心算计,他的步步为营,一切一切,都是徒劳。
顾老师弹弹系青额头,“怀系青,你怎么样?不舒服吗?喂……”
系青站起来,拍拍身上不知何处惹来的浮土,说,“我还好,谢谢老师,先回教室了。”
韩老师瞅着系青离开的背影,眼泪决堤,“都是我的错,”她念叨,“都是我的错!”
这次,顾老师的手,没再犹豫,抓住她的手,韩老师的头,伏在他的手臂上,失声哭泣。
走廊,下课钟叮叮敲响,每间教室里,蜂拥出笑闹着的学生,从系青身边挤过去。他们中间,或有人给他好奇的一瞥,或有人刻意避开他,视他为毒物。系青表情漠然,从这一刻开始,他可以无须再对谁顾全礼貌,无须再维持住圣人青的形象,这未尝不是件妙事,合该好好享受命运给予的如此礼遇。
遇到拎着哥哥书包,从教室出来的春儿和张浩,系青将二十元还给两个弟弟。
浩子惊异,“哥,你没花啊。”
系青象拍春儿的后脖根那样,拍拍浩子的。时至今日,这小子仍肯喊他声哥,不易。他们顺着人流,一起往校外走,系青问春儿和浩子,“作业记清楚没?”
两个臭小子挠头,系青正正经经,“是我弟弟,从今天起就好好念书,再不能混了。”
春儿和浩子莫名其妙,出鬼咧,这哥哥虽有圣人之名,倒从不逼人读书,考场上,亦从不吝给两个弟弟打掩护,做小抄,今天是为着哪般,开始劝人仕途经济?
系青自有道理,“以前,哥总觉得自己行,能照顾你俩周全,想来,那总是个挺好的愿望,但未必就能实现。你们两个,得为将来考虑考虑,从今儿起,我会看着你们两个念书,你们都得考上大学,为自己谋个出路才行。”
春儿和浩子想对系青说什么,嘴里咿咿呃呃吭哧好一会儿,最后,打住,什么都没说出来。春儿答应,“行,都听哥的。”
晚饭,小平头陪着哥儿三个,在学校附近挺安静一家馆子的包间吃,点的菜大多口味清淡,营养丰盛,系青白日里四处跑,饿一整天,晚上大块朵颐,胃口不错。
系青能吃能喝,浩子也开心,“哥,看你吃的挺香,我都轻松不老少。”
系青把一沙钵牛肉推到春儿和浩子跟前,“好啊,我们都多吃点儿。”
系青想,两个弟弟多吃点,好好读书。他也多吃点儿补充体力,为去找计然做打算。他估摸,小然如果要做手术,总是会在这个城市里的医院,才有比较好的条件。说回老家,不过是老师给的推托之词。他只要跑遍这座城市里的大医院,总是会找到计然。就算做最坏打算,如果他找不到计然,那就做点事情,逼她来找他吧。
晚上系青回家,发现小平头保安不是把他送回奶奶和爷爷那里,而是送到学校附近的一个新建住宅区。
系青问春儿,“妈又给我们租的新地方?”
春儿精神萎靡,“不,我们以后跟爸妈住。”
这一天里,迎接了太多意外的系青,此刻已麻木到处变不惊,“爸妈为了我,和爷爷奶奶闹翻了?”
“嗯。”春儿随便应一声,望着车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