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一年十月刚过,滨海市区里国庆的节rì气氛仍未散去,南路派出所治安联防队员林安然就遇上了一宗离奇的案子。
这天夜里十点多,民jǐng何卫东开的jǐng车在辖区里巡逻,经过北山村岔路口时,他忽然注意到路灯下有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一头盖耳长发,脚下放着一个行李包,不停来回踱步,嘴里叼着香烟,黑暗中香烟上的火星儿一闪一灭,显得焦躁不安。
老油条何卫东的目光只扫在那人身上不到两秒,便转头朝副驾驶上的林安然和车里其他联防队员说:“下去戳一下那个长毛小子。”
这是当地jǐng察的行话,所谓戳,就是盘查。
车子吱呀一声急刹车,从弹开的车门里下来好几名治安员,纷纷朝长毛围了过去。
没想到,长毛眼睛瞥见一众治安队员,顿时像炸了窝的兔子,丢下行李也不管不顾,撒开脚丫就往北山村路口里跑。
这条横路通往火车站一个货场,地处偏僻,路灯也没有一杆,周围黑灯瞎火一片乌漆。
林安然感到周围一片安静,只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前面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长毛的身影,自己的同事们早不见踪影。
也不知追出多远,距离长毛越来越近,前方的黑暗中忽然闪耀出几盏红sè的讯号灯,一闪一闪,好像一双双诡异的眼睛。
紧接着,一阵急促的钟声传来——
当当当——
林安然先是一惊,继而差点乐翻了。这是一个铁路道口,常有火车经过,红sè的讯号灯亮起,估计现在道口的栏杆已经放下,长毛慌不择路往这里逃,岂不是自投罗网?
长毛啊长毛,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还没等林安然高兴完,眼前出现了让人惊愕的一幕!
长毛小子估计已经吓破了胆儿,竟一头钻过栏杆,冲向铁路道口。
“cāo!你不要命啦!”林安然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得犯了多大的事情,值得这么拼命!
呜——
火车的鸣笛声轰隆隆响起,没等林安然还缓过神来,长毛竟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过了第一条铁轨。
长毛的身后,一列货运火车隆隆在铁轨上呼啸而过……
好险!只要慢上两秒,长毛铁定被碾成肉酱!
林安然暗自心惊,长毛难道是杀人犯?不然怎会玩命一样逃窜。再抬眼看去,道班里的值班铁路工也从值班房里跑了出来,估计是看见有人闯铁路了,早吓傻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张惊愕的嘴巴半开,双眼瞪成铜铃状,话都说不出来,一个劲指着铁轨处直跺脚。
“快打信号,让后面的车停下来!”林安然看着长长的列车疾驰而过,也没了辙,自己又不是超人能把火车都挡下来,只好等车过了再追。
长毛的惊惶的反应让林安然有些热血沸腾,要是长毛真是个杀人犯,落在自己手里就算立了功,这回分配工作的事情可就有着落了。
林安然刚从zhōng yāngjǐng卫团退伍回来已经十个多月,最近正愁着分配工作的事。
九十年代初期,子女的工作安排多数得看父母。工人的子女可以顶替退休的父母去工厂,机关干部的子女就去机关,至于农民的子女,要么考上大学跃出农门,否则就老老实实在一亩三分地里头面朝黄土背朝天。
虽说林安然的母亲梁少琴现在是临海区人大法工委的主任科员,表面上享受正科待遇,但从小在区zhèng fǔ大院里长大的林安然来说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年龄尚没到五十却去了人大这种地方,表面上那块法工委的牌子挺唬人,实际上去这种务虚部门已经是靠边站等退休的范畴。
最近林安然正是急得上火的时候,按照母亲那种不肯求人的犟脾气,一年分配期过后,恐怕民政局安置办还真会装疯卖傻把自己扔到一些要死不活的企业里去。
这年头,不跑不送,绝对被动。
现在眼前就有个机会,如果这次能逮住一个大案子中的要犯,第二天的《滨城rì报》上一登,工作分配的事情岂不是水到渠成?
这可不是没有先例的,几个月前,工农派出所的一个治安队员就在抓捕疑犯的过程中受伤,然后直接原地提拔成了民jǐng。
但这个英雄当得代价大了些,那名疑犯在反抗过程中一把捏住了英雄裤裆下的两颗蛋蛋,直接捏得人都昏厥过去,据说以后都不能人道了。用下半身的xìng福换了一个民jǐng身份,怎么说都划不来。
眼下,林安然倒不担心自己的子孙蛋,就凭自己的身手,十个长毛来了也是白送,他却替长毛担心起来,要是长毛没死倒还好说,要不幸被火车碾成肉饼,自己不但空欢喜一场,恐怕还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不到半分钟,节数不多的货运列车总算过完了。
对于林安然来说,这三十秒无异于半年那么漫长。这里的村道四通八达,到处乌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