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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林强不上心的一句话,到了林安然几人的耳朵里却着实震撼了一把。
假如林强所说的是事实,此人出钱挑拨两村之间的矛盾的目的是什么姑且不论,光就说不顾两村人命死活,这一条就可谓用心险恶。
整个饭桌马上静了下来。
林强没心没肺说:“吃呀,怎么都停下来了?这些野味,冷了就腥了。”
看着一个个怪异的目光盯着自己,林强傻想了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喝多说漏嘴了。
他尴尬地放下筷子,左看看,右瞅瞅,似乎所有人都在等他的下文。
“各位领导,都别这么瞪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毛了。”他好歹是混社会的,大风大浪也见过,很快恢复了镇定,“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有些事我不能说,你们也别想着从我嘴里得到什么答案了,更别想着让我给你们当针。”
针,是本地公安内部的一种通俗叫法,意思就是线人,再公文化一点,就叫特情人员。
林安然知道,林强这种人把义气看得比命重要,要他出卖自己村里的小兄弟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装作无所谓的口气转开话题说:“强哥,你也别那么敏感,我们也就是好奇一下罢了,村斗嘛,有人出钱是很正常的,哪条村没几个出来做生意的老板?支援自己村里人争夺一下祖宗的地皮,也正常。”
林强素来是个没机心的人,当年在道上也就靠着一身蛮力,加上在村里的武术队中吃了几年夜粥,普通混混都不是他的手脚,这才在滨海道上闯出了些名气。
他以为林安然没弄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误会是村里做生意的人出钱让村民闹村斗,心头顿时松了下来,原本已经闭上的嘴巴又忍不住了,嘀咕了一下:“哪是我们村的……”
还好他也还没蠢蛋到极点,知道其中的轻重利害,话说了一半,硬生生又吞回肚子里了。
可是这一点小小的失误,已经逃不过林安然锐利的目光。林强这种人,来硬的肯定不行,不过对付他倒也不难。
从林强一坐落,林安然发现此人就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物,光看他喝酒就知道,够耿直,从不赖账,人家喝不喝他不管,自己先喝够份子。
林安然主意已定,举着酒杯说:“强哥,咱们今天是第一次认识,您年长几岁,这杯我以后生身份敬您的。”
林强虽说在道上有点儿名气,但是何曾有机会跟这些体制内的干部这么称兄道弟亲热过?以前虽然也有巴结公安的时候,可别人压根儿没拿他当根葱。
林安然作为政法委的一个干部,对他这种粗人恭敬有加,让他顿时手都不知道摆哪好了,端着酒杯,嘴唇一张一合,啊啊呃呃了半天都不知道说啥好,就差没冲进厨房拿刀剖开胸膛拿出心肝让人看了。
“林老弟太客气,太客气,咱啥都不说,以后有事不方便处理,吱一声就是,不说了,情谊都在酒里!”
说完,嘴巴一张,头一仰,酒杯都没碰到嘴唇,酒却哗地倒进了喉间。
“好!”林安然朝王勇打了个眼sè,两人一起鼓掌,“强哥果然够豪气!”
林安然又拿起酒壶,满上两杯说:“这一杯,是敬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这情份,说啥都得干了!”
说罢仰头又喝干,亮出杯底在众人面前划了个圈。
林强一点没多想,拿起杯子喝水一样又倒进喉咙,然后道:“我今天算见识了什么叫海量了,佩服佩服!”
钟惠在边上暗暗扯扯林安然衣角:“悠着点!这是酒不是水。”
王勇打断钟惠说:“惠丫头,你懂什么,人家这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安然跟强哥是相见恨晚,多喝酒杯算什么。”
林安然也说:“小惠,观棋不语真君子,观酒也一样,你能喝就喝,不能喝边上看着,不能插嘴,不然罚酒。”
钟惠想起蛇酒那股子腥味,皱皱眉,不敢再多说。
接下来不到半个小时里,林安然一共找了十多种不同的理由和林强喝酒。
在酒桌上找理由喝酒实在太容易了,为同姓干杯,为单身干杯,为同学干杯,为老爸同姓干杯,为老妈同姓干杯,为老乡干杯……
总而言之,放个屁都能干杯。只要有心劝酒,总会找到一些无厘头的理由。
没过多久,林强觉得自己脑袋就像浸在一盘热水里,又热又cháo,眼前的景物一会清晰一会又模糊,看别人说话,语速一会快一会慢一会清楚一会不清楚,自己知道自己也在说话,却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大家伙看着双眼通过红、酒嗝连天的林强,再看看神态自若的林安然,不由都敬佩后者的酒量。
只有王勇看得真切,林安然前几杯酒还是老老实实和林强对饮,等林强开始有点迷糊的时候,林安然的酒,只有三成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