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忽然眼中一亮,绷紧的脸皮瞬间松弛开来:“哟,这不是小惠吗?”说完热情地走了过来,和钟惠握手。
钟惠笑嘻嘻说:“李叔叔,我得在你地盘上蹲点了。”
李亚文爽朗笑着:“欢迎啊欢迎,注意安全啊,晚上要是没什么重要事情,就回家去吧,女孩子在这里可不大方便。”
钟惠笑着点点头:“知道了。”
李亚文看了一眼边上的林安然,问钟惠:“你们认识?”
钟惠一点不否认:“您说安然?对,他是我好朋友。”
李亚文看着钟惠的神情,又颇有深意瞥了下林安然,微微颌首一下,走了。
陈安国也过来和钟惠叨叨了几句客套话,一番关心,一番叮咛,这才离开走人。
林安然看着两位区领导的背影,笑道:“惠丫头,真是真是女凭爹贵啊,你往这里一站,跟咱们钟常委站在这里没多大区别哦。”
钟惠说:“你这么说,怎么就没见你巴结巴结我呀?”
林安然说:“行啊,你说让我怎么巴结你吧?这里穷乡僻壤的,不然我一定请钟大千金吃饭去……”
话没说完,看到安秋岚在冲他招手:“小林,过来一下。”
林安然小跑过去,到了安秋岚跟前问道:“安书记,啥事?”
安秋岚伸手挠了挠头说:“区领导指示,我们办公室要派一个人参加驻村工作组,你反正也跟着闵副书记跑了一天了,就你吧,省的再叫其他人麻烦了。”
林安然虽然知道让自己待在这里并非只是省事那么简单,嘴上还是说:“安书记,我可是内勤呀,参加这种外勤工作合适吗?况且年底我们内勤这边还许多迎检的资料没准备完善呢。”
安秋岚说:“什么内勤外勤,不都是一个部门的?不都是党的干部?不都是为人民服务的?都一样,哪那么多废话。”
交待了工作,安秋岚跳上车匆匆离去,年关将至,罚款的指标要尽快完成,迎检的工作也不能拉下,要安排的事情实在太多。
在车上还摇开车窗,叮嘱林安然:“好好干,别丢了咱们办公室的脸。”
区领导们都走了,村委会的院子又安静下来,闵炳如召集大家到三楼又开了一次会,主要是宣布驻村工作组的名单,还有将工作组分为若干个小组,分批下户去和一些族头谈话,安抚情绪并摸清他们愿意和解的底线。
除了留下来的干部,临到黄昏,又增派了法院和公安分局几个干jǐng,整个工作组分为两个大组,每组十人,一个住在铜锣湾村委,一个住在宝塔村委。
林安然和王勇、钟惠恰好都分在铜锣湾组,除此之外,还有法院、街道办事处、辖区派出所、司法所和村委的干部。
工作组由闵炳如任组长,法院民事庭的一位叫莫愁的副庭长担任副组长。
这两个工作组看起来人强马壮,可真的开展起工作来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部门多,但都是出工不出力,真正上心的只有调处办和劳动街道办事处,毕竟事情跟这俩部门脱不了干系,问责也首先拿他们开刀,其他的都是被拉壮丁派的苦差,而且责任都不在自己身上,能避则避,不能避就装傻。
公安的说自己只负责保卫和调查案件,调处的事情不是自己的范畴;法院的说自己只负责提供法律上的意见,调处的事情也不是自己的份内事。
分组下到村里找村民调解,往往只有闵炳如和街道办事处的冯楠书记在磨嘴皮,其他人一律在边上干看着,啥都不说。
回来开会要大家出主意,一个个都三缄其口,客气的就推脱几句,说一切领导拿主意,都听领导的,领导说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客气的压根儿眼看天花板,嘴上贴封条,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然后再下去,还是站在一边看,继续磨洋工,看着闵炳如自己唱独角戏。
林安然慢慢看出来了,大家都不想负责人,说话要负责的,这又不是自己的分内事,何必引火烧身?
就这么磨蹭了一个礼拜,工作一点进展没有不说,两条村子里更是谣言四起,相互指摘工作组偏帮对方。
如此一来,工作组更是百嘴莫辩,火药味一天天浓了起来,村子里常常能看到许多村民鬼鬼祟祟聚在一起,神神秘秘来去匆匆,家家户户天天在家门口擦拭红缨枪等物件,大家仿佛有种坐在炸弹上的感觉。
钟惠有天跟林安然说,再这么整下去,得出事。
市里要求三天一小报,七天一大报,最初几天钟惠净拣好的写,干着报喜不报忧的勾当,可这几天传来的都是坏消息,实在是没好货拿得出手了,只怕得向市领导如实汇报这里的情况。
林安然更注意到,闵炳如两鬓又添了不少白发,整个人像老了十岁,有时候夜里看到他一个人在村委院子里独自踱步转圈子,烟一根接一根抽得没完没了,自己跟自己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lt;/agt;lt;agt;lt;/a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