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入得房来,分宾主坐定。丘方将随行之人一一介绍,那络腮大汉乃是这清水镇守备官,姓龚名吉,修为已是练气五层的境界,在这行人中仅次于丘方。那道者号守一,是这镇上青云观的住持,修为只比龚吉差了一丝。那清瘦男子丘正则是丘方之弟,至于那两名练气二层的年轻之人,却是丘方的两名徒弟,个高的唤做申万里,矮一些的名叫丘杰。
众人落座之后,又是对乐杭好一阵恭维,方才话入正题。
只见丘方沉吟片刻,润了润嗓子,方道:“这清水镇南三十里处,有座大陵墓,据传乃是前朝一位将军所葬之处,当地人都称作‘将军坟’。乐道友想必是知道的了。”乐杭闻言点头,那将军坟在吴县颇有些名气,他自是知晓,心道:“看来此事定与这将军坟有关了。听说这坟丘历时数千年之久,已是破败不堪,真地出了些稀奇事情,倒也不是很奇怪。”便听那丘方又道:“这将军坟中所葬之人,乃是前朝一位将军,据传生前修为不低,坟内自有阵法守护。不过年久失修,想来阵法有些松动,是以最近竟有盗墓小贼出入。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与我等更是无关,然则便在数天之前,那边却出了些状况。”
他抬眼一看,见乐杭听得很是认真,不免颇有些自得,当下将始末娓娓道来。原来数日之前,有几户村民在那将军坟旁看见几具盗墓贼的尸体,被撕得血肉模糊,甚是骇人。初时众人皆以为这不过是野兽所为,虽觉胆寒,但也都不放在心上。谁知又过了两天,有人上山打柴时,在墓前被怪物袭击。那怪物人立跳跃而行,利齿獠牙,皮肉干枯如腐木,竟然是只僵尸。
乐杭听到此处,微微皱眉道:“僵尸?居然有这等事。”吴县山水灵秀,向来未闻有僵尸作乱,故而他才大为生疑。
丘方叹道:“不错,正是僵尸。”他顿了顿道:“此事委实太过匪夷所思。那人命大,侥幸死里逃生,回来一说,众人开始亦是不信,只道他看花了眼。然而此后接二连三,又有类似之事发生,且有两人送了性命,村民才都慌了起来。其中有一户人家与在下有些亲戚,故而前来求救。”
乐杭闻言点头道:“如此说来,丘道友自然派人查证过了。”丘方道:“正是,在下前两日接到消息,想着据那些村民所言,全不过是些‘木尸’,便派了我这两名弟子前去打探一番。”说话时伸手一指丘杰、申万里两人,两人忙点头如啄米,以示自己师父所言不虚。
丘方又道:“我这两位徒儿去了一日,回来说道那将军坟后方有一小洞,其间确有僵尸活动,不过全是些最低级的货色,便即动手,斩杀了几头。孰料这一来动静闹的大了,那洞中又冲出了四头石甲尸,我这两名劣徒斗了几合,眼见不敌,便败退了回来。”
他说到两人斩杀几头僵尸时,那丘杰与申万里便昂首挺胸,面带得色;待说到“眼见不敌,便败退回来”时,这两人便又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起来。面上神色,与其师父的话语,配合简直妙到毫巅。穆顺瞧在眼中,暗暗好笑,心想:“这师徒三人倒是有趣,简直可以去说书唱戏了。”
不过室内其他人听到此处,却浑没他这么轻松,均是面色凝重。乐杭沉吟道:“如此说来,这坟中只怕还有更厉害的僵尸了。”丘方点头道:“当是如此。不过即便有,最厉害的却也不会超过‘石尸’的程度。”乐杭奇道:“丘道友为何会这般肯定?”那“石尸”也叫“石甲尸”,厉害之处,比之木尸要高上一等。
丘方笑了笑,指向那守一道长道:“并非在下敢于下此结论,实则是这位守一道长对尸鬼之事颇有研究,方才能断言那坟中僵尸的品级。”乐杭闻言,“哦”了一声,同穆顺都是看向那守一道人,心想这人看来瘦瘦小小,却不料竟有此精擅之处,旁边龚吉却冷哼了声。
守一道人见众人看向自己,捻须笑道:“确实如此。贫道昔年曾在金游宫中学艺,对驱魔降鬼一道尚有些心得。”乐杭道:“原来道长乃是金游宫门下,失敬失敬。但不知道长何以断定那将军坟中僵尸的强弱呢?”
那金游宫乃是河东郡有名的大门派,远非吴中剑派、天理帮等可比,但以守一道人的修为,在其中至多也不过是名外门弟子而已,否则也不会来到此处青云观里当住持了。是以乐杭虽口中说“失敬”,但语气中并无多少恭敬之意。守一道人却仍是面有得色道:“区区小道,不敢当乐郎君谬赞。”他捻动颔下三寸长须道:“据贫道所学,那僵尸为天地间阴气戾气汇聚而生。一般而言,除非在极阴极煞之地,且有大神通者的尸体存留,否则天生的僵尸,均不会超过石甲尸的程度。”
他说到此处,小啜口酒方继续道:“至于更高级的铁甲尸之类么,须得有炼尸之人祭炼,方可得成。贫道观那将军坟绝非极度阴煞之地,所葬者生前修为虽然不低,但也不甚高。而据丘道友的两位高足所言,可知那僵尸亦非人为操控,故而贫道斗胆推测,那坟中僵尸绝不会超过石甲尸的程度。”
他这一番说辞有理有据,席间众人皆听得连连点头,守一道人捻须微笑,颇有荣焉。
乐杭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