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码,父母亲是半边天,夫君也是半边天;半边天塌了,她伤心,还有半边天回到了她身旁,自然又是高兴的。
……
睡梦中,鼻尖被捏住,她呼吸不过来,便睁开了眼睛,。
四顾一看,却已经不在草庐里。月黑风高,满天星斗,映着一处竹林,一汪幽幽的池塘。这地方她是知道的,就在冷家祖坟不远,也不知属于哪个人家的,四周围着竹篱,从不见有人进出。
一阵粥香飘来。
冷知秋一下子坐起身,刚才捏了她鼻子,这么快就消失不见,去熬粥了?
“夫君,是你吗?”她循着香味找。
一间竹舍,院中小炭炉子正烧着一锅粥。此竹林竹舍非寒山寺后面、周小玉那样的九宫阵法,它大开大合,石路通畅,又不失清雅。
一个男子背对着门坐着,长发轻轻的扬起又落下,素白的衣袍宽松带着点慵懒。他坐在一张石桌旁,一只手搭在桌上,夹着一管洞箫。
那背影就算化成灰,冷知秋也认得。
“夫君,为何躲着不见?”
再见他那又悲又喜的情绪慢慢平复,才觉得他与平常有些两样。
“你还会奏洞箫?”
“嗯。”项宝贵握起洞箫,宽大的衣袖掩过一抹流线的弧,“我吹一首曲子,你听听。”
冷知秋站定了,不再走过去。
显然,他没打算让她靠近。
洞箫呜咽的响起,先是幽幽明月,继而碧海生涛,仿佛有一缕孤魂在海天之间徜徉寻找,带着旷古的情思和寂寥。
冷知秋听着听着,不觉眼角滚下泪珠。
吹到中途,项宝贵放下洞箫,微微偏转了一点点面孔,眼角似乎能看见后方有个纤瘦的人影。
“知秋,我出海七日之际,你娘她来找我。”
冷知秋怔然抬眸,睫毛上还挂着湿漉漉的潮气。
“你娘说你很伤心,让我快点回家,唉——知秋,对不起,是我害你失去慈母,你爹没有说错,我的确是个不祥之人。”
说完,他又抬起洞箫,继续呜咽吹奏,如泣如诉。
冷知秋惊诧得低呼,原来张六真没有赶上项宝贵的行程,他竟是亡母托梦叫回来的?!
世上事,荒唐不可信的,不在少数。
项宝贵的话,十句不知有七八句是假?但她却宁愿相信,此刻他说的是真的。
想到母亲死后七天,正是守灵结束,入棺大殓开始的时候,她竟然魂飘千里,到了海天之间,把女婿叫回家照顾女儿?
“娘……”冷知秋掩口哭起来。
项宝贵放下洞箫,站起身,却依然是背对着她。
“知秋,我想我们今生大概无缘了,你爹只怕这辈子也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婿。我躲着你,是想照顾你,陪着你悼念娘,陪着你尽一份孝——但却不能再与你相见。”
“嗯?”冷知秋止了哭泣,疑惑的凝视他的背影。
“等到时机成熟,你拿着这支珠钗,嫁给梅萧,你们天生一对,地上一双……”
冷知秋瞪着他举起来的珠钗,一个抽噎,腮帮子上的泪滴掉落,那张尖瘦的小脸顿时换上一副怒色,。
“项宝贵!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不会乱说假话哄我?”
她忍不住恼怒,冲上去对着那猿腰挺背一顿擂雨点般的拳头。
项宝贵让她打了一会儿,才倏然转身,拥她入怀,一只手压着她的后脑勺,按在胸口固定住。
她听着怦怦的心跳声,依然生气。
项宝贵垂眸瞥着她,“你把这破钗子放在枕边,就许你给我难受,不许我哄你两句吗?再说——”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
“我哄你的这番话,不就是你想拿来哄你爹的吗?”
冷知秋顿时结舌无语。原来,他都知道,连她心里怎么想的,也都猜到。
她是因为白天父亲迷信母亲“灵魂犹在”这件事,顺着守坟的原定计划,准备到最后出关那日,用母亲的“显灵”哄哄父亲冷景易,让他相信,他的亡妻是认准了项宝贵这个女婿的。
“知秋。”
她抬起脸,仰望他垂下的面孔,与他的目光交融。这个角度,他看她最是娇柔,她看他却是深情。
“你都回了苏州,为何不现身?晚上却来偷偷摸摸的戏耍我,哼。”
每次他一离开,她就要过烦心的苦日子,若是一直在身边,她便觉得世上再无难事。
可惜——
项宝贵横抱起她,慢慢走进竹舍,轻声慢语的告诉她:“知秋啊,其实我并没有完全哄你,六子没赶上我出海,我是在海上碰到一场大风暴,拖住了行程,突然之间就觉得,你一定出事了,所以才赶回来的。乍见你哀痛欲绝,还有你爹那决绝的样子,我不敢现身,怕承受不起,怕这次真的要失去你了……对于咱们的娘,我也悔恨痛惜,和你一样,我也要替她守一个月的坟,不管外面世界发生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