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凉山州冕宁、木里等地至今仍有几十上百家采金单位,沿金沙江、雅砻江、安宁河流域乱挖乱采,造成汞和氰化物对水体的污染;甘洛等县又有几十上百家乱挖乱采的铅锌矿,矿区都没有按规定建设环保工程,只在河边搞一个简易的、堆积废渣的沉淀池或过滤池,洪水一来,废渣便全被带走,估计每年足有上百万吨含铜、锌、镉等有毒物质的废渣被带入大渡河。
而其中问题最最严重的又数会东县的一个铅锌矿。
这个矿建设于20世纪50年代中期,直属四川省某部门,自建成起——大概是50年代末或60年代初,便在没有采取任何治污措施的情况下直接向金沙江的支流大桥河排放污水。白白的、稠稠的、粗看像米汤一样的污水顺大桥河而下,经野牛坪直接进入了金沙江,并经会东县的水利工程引入农田进行灌溉。
野牛坪乡有1.2万多人、几千头牲畜和1.8万多亩耕地,大桥河本是老百姓们世世代代的饮用水源,也灌溉着野牛坪乡肥沃的土地。
但是,60年代以后,老百姓们发现,庄稼的产量竟越来越低,生长得越来越差,河里出现了一些畸型的怪鱼,慢慢地人们也得了一种怪病:恶性肿瘤、脱齿、脱发,骨骼软化、畸形、四肢弯曲,脊柱变形,有的仅十几岁,有的仅二三十岁便死亡,死亡前痛苦不堪,惨不忍睹。
为什么会出现这些现象?老百姓们文化不高,更缺乏环保知识,从来没有把这些现象和铅锌矿联系起来。后来,当地来了一位有文化的、姓田的乡党委书记,他揭开了庄稼和人们患病的秘密——铅锌矿的废水污染了饮用水和灌溉用水,于是便多次向上级反映和呼吁,希望解决水污染问题,但一直无人过问。
直到80年代以后,环保问题逐渐引起了全世界的重视,村民们便写万言书,集体签名,逐级上告,从县告到州、省、最后一直告到北京全国人大和国际红十字会,在全国人大主要领导的督促下,才终于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经凉山州环境监测部检测,大桥河水铅、锌、镉已超标几倍到几十倍。而铅会影响人体酶和细胞的新陈代谢,破坏肾功能及血液的组成;镉毒性很强,又易蓄积,人若饮用了含镉的水,会引发骨痛病,造成自然骨折和骨软化。日本20世纪发生的“骨痛病”(又称痛痛病)正是由于炼锌厂排放的含镉废水污染了耕地和水源引起的。这种毒素还具有遗传性,因此日本政府已承担了永久赔偿的义务。
凉山州防疫站进行了人群健康调查,结论是,人群疾病与环境污染、水质污染肯定有关。
2000年中共四川省委副书记秦玉琴亲自到会东县召开了现场会议,并定下了几条整改措施,包括限量生产,修建新的尾矿坝,给老百姓们安装水管,解决清洁水源等。但是一年以后,2001年9月中旬我到会东县考察时,却发现这些措施绝大部分根本没有落实:新的尾矿坝并没有修成,矿渣倾倒在河边,一遇大雨便沿大桥河而下,河水依然像米汤一样;铅锌矿给老百姓们一些水管,说是解决饮用水,但一遇旱季(当地旱季达半年以上),山上没有了水,老百姓们仍然不得不饮用污染了的河水……
而被河水污染了的庄稼也含有毒素……
我怀着十分不安的心情观察了大桥河现场后又去采访县环保部门,但局长只回答了我两句话,一是“无可奉告”,二是“不能曝光,不能报道,国家有规定”。倒是一位副局长和别的几位部门领导透露了一点真实的情况:问题没有解决,铅锌矿来头大,根本没把会东县放在眼里,我们去找他,他们连理也不理……
举步维艰的治理
近年来,在治理环境污染方面,部分地区和单位有了一些起色。
造纸业是造成沱江、岷江水体污染最主要的因素之一,据四川眉山市环保局反映,当地80%的污染源来自11户纸厂,他们曾多次监督,多次发通知,但由于治理水污染每吨纸的成本要投入300元至500元,因此各企业为了自身的利润都不愿治理,偷排的现象十分普遍。
乐山沐川县的永丰纸业公司是四川省的排污大户之一,沐川县也是四川最早发展竹产业的县之一。
一走进沐川县境,便到处都可以看见慈竹和别的竹类,路边、水畔、山崖上都有丛丛如绿波般的翠竹,有的临波弄影,有的夹峙道旁,远远望去如朵朵绿云,即使浓冬时节,这绿也不会褪色。
乡间到处都有民间造纸的小作坊和小纸厂。我参观了一家路边岩石下的小作坊,生产用水是山岩上滴下的泉水,工具是古老的石缸和木制的器具。造纸的老汉告诉我,100斤竹可以制出30刀纸,每刀纸价格1元,但耗水和污水量却在千斤以上,全县有多少小作坊和小纸厂,它们又排出了多少污水,恐怕谁也弄不清楚了。
我又参观了一家小纸厂,是生产冥纸的,比小作坊规模大得多。相隔老远便觉得臭气熏人,走到跟前看见工厂搞了一个简单的污水处理设施,把黑色的废水处理成了姜黄色排放,排放时仍然带着恶臭和泡沫。于是沐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