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武都到西和的公路边,我们赫然发现四五处矿洞和从矿洞里挖出的大量废渣,它们都堂而皇之地倾倒在森林里、山坡上、田野间。在参观西和县美丽的赵家山自然保护区时,也出乎意料之外地发现,在保护区范围内竟有一个铅治炼厂,而且冶炼厂铁锈色的废渣也随意地堆放在门外的山坡上,给绿荫遍地、华盖亭亭的保护区抹上了一笔十分丑陋、十分不协调的色彩。
县里不管是国有的还有私人的采矿企业,都没有严格的环保措施。有的修了条尾矿坝,有的连尾矿坝都没有,雨水一冲刷,铅锌矿的重金属、金矿的氰化物都随着大大小小的沟渠进入西汉水,然后进入嘉陵江。因此当地许多干部和老百姓都告诉我:“西汉水的水吃不成了,连牲口吃了都要死……”“河水有的地方变成黑色,有的地方像米汤一样……”
听当地有关部门介绍,甘肃长江上游各县中西和以采金和开铅锌矿为主,成县也是,康县则是金和铜。徽县曾因地质队和群众遍地开花采金,惊动了中央和省,2001年10月,陇南行署曾派出联合执法队伍进行了整顿,封闭了违法开采的企业,并对一些人追究了刑事责任。但各地并未认真吸取教训,特别和四川九寨沟相邻的文县更继续在大采黄金。据说带头的某单位来头很大,既不办开采手续,也不采取可靠的环保措施,矿渣、尾矿随意乱倒,地方政府对他们根本无能为力。由于文县的金矿品位很高,也吸引了不少私人企业主和普通老百姓,于是“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过去是五把斧头一齐砍森林,现在则是五双利爪一齐挖黄金了,对环境造成的污染和破坏可想而知。
2002年国家林业局曾通报批评了陇南林业处,认为他们对文县挖采黄金、破坏林地(还有耕地)的现象制止不力。但林业处领导无奈地说:“我们有啥办法:别人是××××,来头那么大,在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国土上想在哪里采便可以在哪里采,我们去干涉时,别人根本连理都不理!”听说现在林业处正请求甘肃省出面进行协调,但不知道省上能否协调成功,是否最后还要惊动国务院!
这个来头很大的单位领导想来必定缺乏起码的生态伦理道德和生态环境意识,以致普通老百姓们都明白的道理他竟不明白。
一方面在进行生态建设,一方面又在继续破坏生态环境,这是陇南地区的现实,也是整个长江上游地区的现实。在这样的现实背景下,整体恶化的趋势就更加难以避免了。
干旱本来是陇南地区最主要的自然灾害,西和县也不例外。全县24个乡中有8个乡、10来万人连饮水都十分困难,老百姓们竟长期靠饮用雨水。只要一下雨,家家户户便想尽一切办法到处张开一块块塑料布接雨,接到雨水了,像过年一样,爷们儿抽着烟、惬意地坐在炕头上喝茶;妇女们忙着和面烙饼、擀面条儿;娃娃们尖叫着跑进跑出地嬉戏,知道这一天大人不会打骂他们……据说下一场20毫米的雨,当地老百姓便要吃、用三个月之久。因此他们不敢洗澡、不敢洗衣,只用这些宝贵的雨水供人畜饮用。遇上天旱、没有水了,便只得赶着驴、马到处驮水、买水。
西汉水发源于西和县,按说上游地区应该得到河水之利,但遗憾的是,自源头起便被严重污染,以致沿河的4个乡、20来个村,也加入了水荒的行列,使西和县水资源的形势更加严峻。听说甘肃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都曾来考察过,如要彻底解决,需要巨额资金……
当然,西和县也有让人欣慰的地方,自1989年列入“长治工程”和“长江中上游防护林体系工程(简称长防工程)”建设县以来,全县采用多种措施、多种造林方式,10年内造林近百万亩,超过了国家下达计划。其中仅人工植苗造林就有41万多亩,近70%是防护林。森林覆盖率从16.2%提高到37.7%。1989年水土流失面积为1160平方公里,到1999年10年中治理了962平方公里,治理面积达83%,每年可拦蓄泥沙70多万吨。植被的增加、生态环境的改善,已经带来气候的变化和农业的发展,90年代末降水量较80年代末增加了10~20%,相对湿度提高了15~20%;1988年全县产粮仅7万吨,1999年却达到11万吨。
如今西和县已经基本消灭了荒山秃岭,全县没有披上绿装的地方只剩下了3万多亩,而且都是零星的。因此走进西和县,启目一望,四周碧绿,在赵家山自然保护区内沿途都可以听见悦耳的鸟鸣,看见棕色的野兔竖起长长的耳朵活泼地奔跑,野鸡大摇大摆地在路边行走,炫耀着自己漂亮的羽毛……
西和县的严重缺水,让我想起了嘉陵江畔的另一个缺水城——水朱德元帅的故乡,四川省的仪陇县。
仪陇是位于四川盆地北部低山与川中丘陵过渡地带,在嘉陵江和渠江旁边。
据县林业志记载,民国时期仪陇县森林茂密,山上有很多两三人合抱的松树、柏树、香樟、黄连……从大仪场到顺仪场的五里地内,沿途尽是巨大的柏树和黄连树,林地内树草横生,来往行人白天晒不着太阳,晚上看不到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