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刷”的一下把头扭向她,气冲冲地冲进教室,把她还没放进书包的文具一股脑儿地塞进去,拉链一拉,挎上手臂,另一只手粗鲁地抓起她的手腕就往外拉。这个时候,他似乎什么都顾不得,只想冲到那个唯一一个自己可能能获取信息的地方看看,那是他最好的朋友,那是他从穿开裆裤开始就玩在一起的死党,他到底是安然无恙,还是真的出了意外,他想得到确切的信息!
然而,张弋家的家门紧闭,他得不到想要的答案,狠踹了一下张弋家的大铁门,原本要骂出口的那句粗话,因为听到嘤嘤的哭声而留在了嘴巴里。是秋苏,她站在电梯门口,他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过来的。从覃天浩把她送到自家楼下,松开她的手,让她先回去,再到她隔着远远的距离,默默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进了距离他们家不远的一栋公寓楼,在他上了电梯之后,注视着电子屏上最后停顿的楼层,最后看到他像疯子一样不停地拍门、按门铃,她一直都在,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他。
内心深处休眠的惶恐,瞬间被激活。眼泪控制不住地涌出眼眶。
他看着她关上了电梯间的门,才恍然自己一直忽略了她的存在,他跑过去,拍了几下电梯门,看着电子屏上的数字不断下滑,他便知道一切已经晚了。
“滚滚滚,都给我滚!”他不要命似的用脚踢墙。
疲惫席卷而来,他的身体沉沉地倚向冰凉的墙壁,走道上的声控灯在寂静中熄灭,整个世界静悄悄的。
时间仿佛变成了一条失去弹力的橡皮筋,被人拉得好长好长,他忘了自己闭上眼睛默数到了多少,不知道过了多久,口袋里的手机发疯似的响了,刹那亮起的声控灯刺痛了他的眼睛。
这个时候纠缠不休的不是白薇安,又会是谁?
手摸进口袋,将它摁掉。没过多久,铃声又响了,反反复复。
终于,不耐烦地接起来,对方还没有说话前,他便劈头吼道:“TMD!你到底烦不烦!”
话筒那头的人,愣了一下,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舌尖还能嗅到一丝血腥,试探性地开口:“耗子,你没事吧?”
覃天浩以为是错觉,把手机拿离了耳朵,抹去了眼眶的湿润,凑近屏幕:鸡翼,正在通话中。
张弋以为信号不好,对着电话叫了几声:“耗子?耗子?听得见吗?”
“浑蛋!臭小子!你还活着!杀千刀的!我以为你……”说到这儿,覃天浩的声音顿时哽住了,眼眶红得离谱,泪珠不受控制地滚了出来。那个时候,十六七岁的覃天浩搞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变得煽情又婆妈,使劲地抹了抹眼泪。
几年后,当他体会了生命中的各种滋味,才明白了,他与张弋在成长的道路上是相依的战友,失去了任何一个,都像断了左膀右臂,缺一不可。这种感情叫做兄弟。
电话那头的张弋似乎虚弱地笑了笑:“差一点……差一点可能就真死了,让你失望了,我又大难不死,哈……”长长地呵出一口气,疲惫的声音中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味道。
“还能听见你的声音,真好。”
“死鸡翼!别跟我装死!快说!你现在到底在哪里?”
顾不了快到吃饭的时间,也没有顾上秋苏刚刚离开后,是不是跑回家了,覃天浩听到张弋报完了那个医院的大致地点后,就跑到小区门口拦了一辆的士,急匆匆地赶过去。
在机场高速路上发生的交通事故,虽然未致命,但也没能让张弋一家侥幸避难,他的身上有好几处都被裹上了纱布,原本瘦削的身材显得臃肿了不少。听说他爸妈的情形也没有好到哪儿去,都有各个程度上的扭伤或者擦伤。
“活该!”覃天浩狠狠地诅咒道。张弋微微扭了下脖子,就疼得龇牙,这回他知道自己是一定败给他了,但还是挣扎了一下,骂骂咧咧地扯了扯嘴角:“要是我被哪个死鬼拉走了,也绝对会带上你一块儿的,谁让我们是好兄弟,你说是不是?”
“滚!别好事不惦记,坏事记心上!你说你逞强做什么,一个握过几天方向盘的人,还想开车?你脑袋是被飞机门夹坏了吧?”
张弋连忙抬起他稍微还能活动开的左脚,往覃天浩嘴巴的方向飞过去,却不幸这再也不是张弋骄傲的飞毛腿了,被覃天浩一把抓住:“你都这样了,还折腾什么?”
张弋压低声音道:“说小声点!这次全靠我家老爷子下面的关系,帮忙摆平了,不然你知道我无照驾驶要被抓去拘留多久吗?”
“鬼知道啊,我又不属王法,你啊,就是手痒!要是没有你家官爷爷积累下来的人脉,我看你的小裤衩都得被人扒下来!不过,还好你小子命好,只是把自己撞向了护栏,翻了个车,要是撞死个人什么的,那恐怕连你家老爷子都保不了你的小命!”
“你小子也会说教?”张弋嗤之以鼻,“想当初给你把脉、写药方、抓药的都是我为你开通的一条龙服务,唉,我这好歹也是劫后余生啊,凤凰涅槃,你懂吗?说点吉利点的东西,好吗?要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