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翔节度使的叛军以火一般的激情席卷而来,夹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到了京城。京城的守军完全措手不及,谁都不知叛军是如何隐瞒过探子们的耳目,直捣京师。
似乎凤翔节度使对于被关押在皇宫之中的二姐的生命根本不在乎,此事完全没有影响到二姐夫行军打仗的心情,甚至还使他的叛乱之旅更加师出有名。
连日的大雨使长安内外一片泥泞,人们挽着裤管走过被水淹没的街道,暴露在外的小腿因长时间浸泡在水中,而泛起一种死尸般的苍白浮肿颜色。
叛军来的那一日,宫外传来的喊杀声惊天动地。宫人们四处奔逃着,有人向东,有人向西,如同一群无头苍蝇。我们三姐妹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刚走出院子观看,一名宫女急匆匆地跑过来:“三小姐,你们快跑吧!皇后带人来杀你们了。”
大姐拉住那名宫女:“为什么要杀我们?”
“你们还不知道吗?凤翔节度使的叛军进城了。”
我们面面相觑,二姐夫果然造反了。满宫皆是四散奔逃的宫人,此时也无人再看管我们。“快走吧!”
我们随着惊慌逃窜的宫人向宫门奔去,才走到御花园门口,就看见皇后带着几名宫人杀气腾腾地迎面而来。
我们三人都停住了脚步,真是冤家路窄。我对两位姐姐说:“趁皇后还没看见我们,你们先从后面想办法离开皇宫,我拖住皇后。”
大姐急道:“那怎么行?皇后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轻叹:“到了这个时候,能走得了一个是一个,你们两个人一位是齐王妃,另一个说不定马上要做皇后了,而且你们都有子女。我不过是一个寡妇,无牵无挂,若真有人要死,只有我死才是最合适的。别再说了,快走吧!”
我将两个姐姐向后面推去,然后转过身,昂起头,露出微笑。我向着皇后迎过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她鬓发散发,未施脂粉。原来真正的面容竟是如此仓皇不安。
她一见我,立刻喊道:“把她拿下。”
几名宫人一拥而上,将我擒住。其实她们真是多此一举,我既然都迎了上来,又怎会逃走。
我笑道:“皇后娘娘,听说凤翔节度使已经进城了?”
皇后微微一愕:“原来你还能说话。”
我笑笑,“虽然还能说话,却早就觉得无话可说。凤翔节度使进城后,这天下易主,皇后娘娘也不必再为后宫的事劳心劳力了。”
皇后冷笑:“这个逆贼,狼子野心,终于原形毕露。不过我活着是皇后,死也会是皇后。而你,别以为你能看见那一天,你永远都看不到。”
我淡然一笑:“我看到看不到又有什么关系?我二姐就要取代你母仪天下,我们王家还是屹立不倒。但你家就不同了,不仅你做不成皇后,只怕满门都要被抄斩。”
皇后的脸沉了下来,她是真的被我激怒了。她回身自身边的宫人手中拿过长剑,两只手紧握着剑:“你话真多,你早就应该变成哑巴,不过你马上就要说不出话来。”
宫人们死死地抓紧我,她手持长剑一步步向我逼近。剑在我的胸臆之间,她咬牙,用力刺出来。
我并没有闭眼,大睁着双眼看着那柄剑,许多次都在生与死的边缘徘徊,许多次都是如此接近死亡。但我却早就明了一件事,若你命不该绝时,你就绝不会死。因为这命是要刻意与活着的人为难的,它觉得你的苦受得还不够,你就只能再继续受苦,少一天都不行。
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凌空飞了过来,正正打在皇后的脸上,皇后惊呼了一声,被那东西击得跌倒在地。那东西落了下来,居然是一只官靴。宫人们面面相觑,虽然是这种非常时候,却也忍俊不禁。高贵的皇后,几时受过如此对待。
皇后气得脸色惨白,尖声叫道:“是谁?好大的胆子。”
小安应声而出,一只脚穿着靴子,另一只脚只着布袜。他捡起那只靴子套在脚上,“皇嫂,抱歉,我刚才一时情急,又没有东西可以阻止皇嫂,只得把靴子脱了下来,想不到居然掷到了皇嫂脸上。臣弟无心之失,皇嫂千万莫要见怪。”
皇后咬紧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胆敢阻止我?”
小安从宫人手中硬生生地将我拉出来,将我搂在怀中,“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害宝钏,”他说,“皇嫂也好,皇兄也罢,无论是谁,若想伤害宝钏,除非先杀死我。”
皇后咬牙切齿:“难道你也落井下石,你皇兄待你不薄。”
小安拉着我向宫外奔去:“我绝不会落井下石,可是对于我来说,宝钏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对于他来说,我比什么都重要。可是,我却知道有一样东西对于他来说是比我还重要的,那便是廖可珍还未出世的孩儿。
我承认我是一个深谙拈酸吃醋之道的女子,在生死的关头,我所想的仍然是这个男人的心里,到底我是否是最重要的。一旦有什么东西比我还更加重要,就难免心如刀绞。
我跟着他跑出皇宫,宫外的情形比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