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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似水流光(1)(1 / 4)

我以贩卖绣品为生。

刺绣是催人死亡的工作。一件精致的绣品里,已经溶入了绣娘们的生命。她们整日枯坐,不言不动,全部心神都凝注在手中那根小小的银针上。人们在欣赏绣品之时,只看到绣工之美,却不知这美丽便是流逝的青春。

我再次见到小安已经是一年之后了。

那时候圣上刚刚驾崩,太子初继位,王家依然是屹立不倒,权倾朝野的世家。大姐和二姐都曾经到土窟来探视过我,但在土窟之外,她们便停住了脚步。

温婉的二姐拉着我的手哭了半晌,问我可愿随她回凤翔去居住。我笑笑,淡淡地说:“你就当我已经死了吧。”

后来她们便再没来过。也许她们是真的当我已经死了。如同我这样的女儿,不仅为王家丢脸,也使齐王和凤翔节度使颜面无存。

街坊邻居渐渐忘记我相府三小姐的身份,逐渐以薛寡妇称呼我。谁也不知薛平贵是否还活着,但他们已经称我为寡妇了。

见到小安的那一日,我刚刚将绣品交割清楚,挂着一小袋换来的糙面穿过长安繁华如故的街市。

几名家丁排开街上的人流,一辆金漆马车辘辘而来。

我很安份地立在路旁,静待马车驰过。在经过我面前的时候,车窗莫名其妙地掀了起来。小安自车内探头向外张望,他的目光自我身上轻轻掠过。

一个女子妩媚的面容自他的肩头露出来,“王爷,你在看什么?”

小安笑笑:“看集市和……人……群。”

“那有什么看的?日日看见,还不厌倦吗?你答应要带我去看胡姬的歌舞。听说那些西凉女子是刚刚从西边的防线掳来的,有几个生得很是秀美。”

西凉……女子。

好久没有听见过“西凉”这两个字了,不过是一年的光景,却像是前世般的遥远。我抬头望向天空,有一瞬间白云变得模糊不清。

“人家说王爷最喜欢异域女子了,掳来的西凉女子都要先经王爷挑选才能送往别处。”

马车渐远,街上再次恢复刚才的繁华,小安的经过,便如同一滴落入大海的水珠,涟漪消失后,海面便依然平静如昔。

心并不是很痛,其实根本就没有痛的感觉。只是有些酸酸的,让人很不舒服。我提着那一袋糙面,一切如常地走过市集。只是当人的心开始酸楚的时候,一切便已经不能如常。

一年以来,我以为我已经淡忘,原来并不曾,只是沉入了心底,越是深,越感觉不到痛,却越是刻骨铭心。

我用糙面制起圆饼,在灶上将那饼烙熟。烙饼的时候,我便静静地坐在旁边等待,以前我并不是这样,如果只是烙饼,我会将饼放在锅里,抽空去绣上几针。

但今天,我只是静静地坐着,我想我是累了。

饼熟了,我却没有胃口吃下去。于是便放在灶台上,左顾右盼。见到墙角的那个土洞,那洞里住了一只老鼠。人说家里万万不可有老鼠,因老鼠会越来越多,将粮食都吃尽。可能是我家中可以吃的东西太少了,一年之间,仍然是那一只老鼠,不知是公是母,孤独地活着。

它并不怕我,既便是当着我的面,也敢衔走食物。我由它任意妄为,这个土窟之内,便只有我们两个活物。

许多时候,它只是吃着食物,狐疑地注视着我,我想,它也一样寂寞吧!

饼放在灶台之上,食物的气息吸引了它。它自土洞中探出头来,毫无顾忌地攀上灶台。我看着它用尽全力想要推开锅盖,我第一次觉得怒不可遏,于是我将脚上穿着的一只鞋丢了出去。

老鼠大吃一惊,转身急窜回地洞。我狠狠地看着那地洞,决定将它堵死。

我穿着一只鞋跑到土窟之外,用手挖了一捧土,捧着那土回到洞边,我毫不犹豫地将土倒入洞中。

如此之般,来来回回,也不知折腾了多少次。我并非全无工具可用,但我却一点也没想到过要用什么工具,只知道用自己的手徒劳而绝望地挖着大地。

后来有一双手握住我的手,我抬头,便看见小安神情复杂的双眸。他说:“宝钏,你在做什么?”

我笑笑,并不觉得意外,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刻,“我只是想挖一些土。”

他取出一块淡蓝的手帕,擦去我手上的污物,“你在流血。”

我低头看看,果然在流血,我已经许久感觉不到疼痛。他说:“啧啧,看看相府千金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他是刻意想要羞辱我吗?他仍然没有忘记一年以前拒婚之耻。

那手帕很精致,上面绣着一束深蓝的兰花,是女子之物。曾几何时,他曾经对我说:“我发誓,只要你嫁我为妻,我便不再碰别的女子。”不过是笑谈。

他望向土窟,“你还住在这个地方吗?那时候你不愿嫁我,却选了薛平贵,是认为他会飞黄腾达吧?怎么他还让你住在这种狗窝都不如的地方?

多古怪的说辞?若想飞黄腾达,我又怎么不选堂堂楚王,却选一个前途未定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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