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南飞学习事物学得很慢,总是要凌志坤教上十回以上,她才能慢慢吸收,学了又忘,忘了又学,反覆着相似的过程,凌志坤却从没有任何不耐烦,才不似一般恶劣夫子,教到火冒三丈,摔书走人,留下一脸无辜又不明事情始末的单纯痴娃。
拜凌志坤所赐,翦南飞空白了好一阵子的脑袋瓜里开始填入了好多新奇的字,她知道那个不会说话却对她极好的姑娘叫“浣玉”--这也是她头一个学会的文字组合,那个老是满嘴一长串火爆句子,分不清是骂她抑或骂老天爷的男人叫“西门埔珲”,用来挟菜的长长竹子叫“箸”,肚子好空好空叫做“饿”,嘴巴好干好干叫做“渴”,穿在她身上的叫“衣裳”……
可她叫什么呢?
凌志坤好些回都要告诉她,但书写在白纸上那两坨黑黑的怪字她识不得,她曾从西门埔珲口中听到许多像在叫她的名字--那丫头、姓翦的,以及……小白痴,只不过最后那三个宇只有在他很生气很生气时才会喃喃嘀咕。
翦南飞偏着头,手指指着任一处景物,温习着凌志坤曾教过她的说法。
“湖、花、草、树、天、云、水……”
高高低低的清亮软嗓将每个单字拼凑成轻快的曲儿,吟着唱着。
“浣玉、饿了、吃饭、饱了、要睡觉、西门埔珲、凶巴巴、小白痴、学不好……”字汇越来越长,不再限于单音宇。
有些迟缓的步履踩着石阶,裙摆拂过地上枯黄的落叶,沙沙作响。
“好漂亮花、好干净水、绿绿油树、白白的云……”有些骄傲地再添了些字数,顾不得句中的错误,“呼呼乱吹的风、呃……飞飞肥的鸟。”
她自个儿边玩边笑,一个人也能很快乐,很快乐。
简简单单束起的乌顺黑发因她的蹦蹦跳跳而显得凌乱,让此刻的她看起来像株索价不赀的人参--散发是一根根顽皮的人参须。
“浣玉,回来,快--浣玉,回来,快--”这句嚷着要浣玉快些回来舞月阁与她作伴的句子,浣玉不知纠正过她多少回的排列顺序,她总在听过之后便将她的告诫抛诸脑后。
她可记不牢他每回在她耳畔唠唠叨叨那么多的事咧。
雀跃不休的憨娃娃来到舞月阁深锁的大门前。
“浣玉说……不,浣玉不会说……是凌志坤说,外头,可怕,很多很多,坏人。”她娇软嘟囔,并乖乖重复凌志坤时时刻刻的警告,“会吃人的,坏人。出去不可以……”
可是为什么浣玉每天都会从这门扉出去?浣玉不怕坏人吗?
她很怕呢。
自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琥珀晶莹的糖饴送入口中,享受甜甜的糖球在檀口中扩散开来,她拂拂距离门扉最近的石块,坐在上头,双手支颐地等待门开人归。
终于,在她等待得几乎要打起盹的一刻之后,赤红的门,缓缓被人推开,沉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