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晚饭,一家人坐在院子里纳凉消食。
今天,王氏的情绪有些低落,李荷看着就关切地问了一句:“娘,您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王氏长长地叹了口气,低低地道:“也不知道你大姐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说起李梅了,李荷有片刻的愣怔,旋即又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看见杨蕾回娘家,所以想起李梅了吧。听沈蓉说,当年杨蕾也是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丫鬟的,如今靠上了姓卢的秀才,风风光光地回娘家给父亲过生辰。所以,当看到女儿昔日儿时的玩伴时,就想念多时未见的李梅了吧。
“娘,您不是说大姐明年就回来了吗?”李荷温言安慰母亲,道:“我听人说,在大户人家当差,一年四季都有制定的衣裳呢,吃的虽不如家主那般好,但也不会饿肚子。如今已经七月末了,等下月过了八月十五,再一眨眼就到春节了,翻过了年,您和爹爹就能一起去县里把大姐接回来了。”
在大户人家当差也并非就像她所有的那么轻松,遇到脾气不好的刁主子,那可是有得苦头吃的,李荷心里清明,可这话却不敢告诉王氏听。
王氏仍是红了眼眶,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耸动的肩膀泄露了她的情绪。
李荷看着就伸手揽了她的胳膊,低声劝道:“娘,您别伤心了。小心让四弟看了他也跟着难过。”她想了想,又问道:“如果咱们有钱,能不能现在就把大姐给接回来呢?”
王氏神色悲伤地摇了摇头。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贵从旁道:“当时签的活契上就写着到明年二月的,这个时候去领人要另补银子的。”
“噢。”李荷也泄了气,家里不宽裕,好不容易攒下的那些用来赎回李梅的钱还是李贵夫妻二人从牙缝里扣出来的,辛苦劳作了这些年,才勉勉强强存了这点银子,也再拿不出多的了。
李翠和李安坐在一处吃白天李贵摘回来的野果子,全然没注意到大人们这边的动静。
王氏转头看了两个孩子一眼,小声地商量丈夫,道:“要不,我明天去杨家走一趟,跟杨蕾打听打听梅子的情况?”
“你可别去。”李贵想都不想就直接否定了,“杨蕾如今卢秀才家的人,也算是有脸面的人,和咱们家大妞能有啥交情,咱们家和他们家又极少往来,怎么好冒冒然就上门去打听。”他叹了口气,提醒王氏,“那杨大媳妇和你素来不对盘,就算你肯低声下气,我看她也未必就能让你如愿。”
王氏听丈夫说得有理,只好歇了这份心思不再提,一连两天看上去都有点闷闷不乐的。
到了第三天,李清送来了满满一篓子河鲜,李荷看着高兴极了,和王氏一起立刻就动手开始清理,李贵和李清叔侄二人在后院生火烧炭,几个忙活了足足一个下午,到了天色擦黑才收拾完。
李荷认真的一条条数过去,这次一共有七十六条鱼,留下六条给几个孩子打牙祭,其余的七十条都准备拿到镇上去卖。
李清看着码得整整齐齐的熏鱼,问道:“这鱼咱们卖多少钱合适呢?”
李荷从未去过镇上,更不知道河鲜价钱几何,只好求助似的望着自家爹爹,。
好在李贵早有准备,闻言不慌不忙地道:“大些的鱼是六文钱一斤,小些的四文钱,虾是八文钱一斤。”
“那咱们这熏鱼论斤卖可不划算了啊。”王氏颠了颠手里的篮子,有些犹豫地道:“要不咱们就按个儿卖,你们看怎么样?”
“我看二婶这主意好。”李清赞同地点了点头。
于是大家就商议好,大的卖五文钱一条,小些的八文钱两条,但如果当天市面上的鱼价钱有变动,那么就让李贵自己看着办。
第二天天蒙蒙亮,李贵就起床了,带着家里收的鸡和一筐子熏鱼去了镇子上。
晌午的时候,沈蓉过来串门了,李荷安置好李翠和李安午睡,就和她并肩坐在一起闲聊。
沈蓉拿出做了一半的针线,手里活不停,嘴上也没闲下,和李荷说着前几天在杨家听到的事情,“带了好些咱们这里没有的糕点呢,还有两箱子东西,村里头有好多小孩都跑过去了,杨大婶子给他们派糕点吃,你是没看见她那个样子。往日里没事都要嚷几句心里才舒坦的,那天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她撇了撇嘴,失落地道:“杨蕾姐姐也变了,从前见了谁都是好声好气的,现在可不轻易和人说话呢。我瞧了两眼觉得无趣也就回自个儿家了。”
李荷从在一旁剥毛豆,闻言笑了笑,好奇道:“你说的这杨蕾姐姐是卢秀才什么人呢?”
“我听人说她给卢秀才作妾了。”沈蓉道,她动作熟练地给手里的帕子滚边,“好像还挺受宠的样子。”
李荷打趣她,道:“哟,你还知道人家受不受宠啊?”
沈蓉瞪了她一眼,嘟着嘴道:“要不然呢?那么好的马车,还有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她要是不受宠能有这份体面吗?”又嘟囔道:“我也听我爹娘说过,给人作妾不是正经事儿,当家主母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一个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