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的脸色在刹那间变得颓败,眼中积攒多时的泪终于落下“你可向他报告过什么?”
她摇摇头,急急说道“一开始的时候萱昭仪就说了,您的事情无论好坏都不能告诉皇上。因为皇上对您已经是宠冠六宫,任何消息都只会让皇上更加重视您。后来才知道萱昭仪早就派了我爹爹过来暗杀娘娘,可她想不到的是,爹爹不但没有死还被被娘娘救了。还顺带救了我们梁家众人性命。”
雪卉递了绢子给我拭泪,我轻轻的抽咽了几声,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止不住,擦了又掉,掉了又擦。挥手让安青站起来说话。
安青从怀里取了梁睿连写给她的信给我过目,字里行间全是慷慨激昂的感激之词。让安青在宫里好好护我周全。雪卉把信去看了看,说道“确实是梁睿连的字。去梁家堡的路上也听他提起过有个女儿在宫里当差。”
安青在旁软言安慰道“请娘娘不要难过,皇上对您真的很用心!一开始对您的监视,或许是因为您父亲的关系吧。自从您晋为昭仪娘娘之后,皇上就再也没有让我监视您,只道是好好伺候着。”
我坐起身来取下头上的各种发饰,一头青丝如水般披散下来“罢了罢了,君心非我心。说到底以色侍君,岂能长久,终有一天色衰爱弛,。不如早早死了这条心更好。”
推开窗户飞身而出跃至琉璃池,潜入水底,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在漆黑的水底,即使睁开眼睛也什么也看不到。那么害怕黑暗的我,此刻只想待在水里好好的静一静。
渐渐听见琴声传来,居然是那一首《渔樵问答》。我浮出水面,见薛玉坐于玉莲叶在抚琴。我连忙踏水至他面前“你疯了,你进宫来干什么?不要再弹了,会被人听见的!”
他笑着摇摇头“这琴音只有你听得到罢了,不用怕。”说罢拉着坐在玉莲上,双掌按在我背后,我顿感冰冷感消逝,连衣服和头发也快速烘干了。
我淡淡的说了声谢谢,他把琴收入紫漆琴盒,没头没脑的说“这琴名唤海月清辉。”
月光冷清的洒在湖面上,我理了理凌乱的长发“是好名字,可惜我不会抚琴。”
薛玉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似乎感觉被一股夹杂花香的微风拂面,他笑着搓着手道“其实我很感谢海月清辉。因为你去秋水湖的那天晚上,它在我案上发出阵阵轻鸣。我以为它是憎我久久未曾抚琴,便带着它去了紫竹林,然后遇上了你。”
我的眉心拧成了一团,郑重的对他说“薛玉,我已嫁作人妇,而且我嫁的这个人是当朝圣上。”
他抱着海月清辉琴,像个小孩子般委屈道“我知道你已嫁人,我还知道你已经怀孕了。但是我就是喜欢你,就算不能和你成婚,我也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啊。”
我无奈的笑了笑,这样痴情的话或许再过两三年,他便忘得一干二净了吧。更或者,时间更短,毕竟这只是一时的戏语。清纯如薛玉,是不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怨吧。像我这样百般忍耐,百般退让。即使夜轩宠幸了我的朋友,我依然帮他周旋,依然怀着他的孩子。曾经听过一句话,爱就是恒久忍耐,我不知道我能忍到什么时候,退到何般地步。
薛玉握了握我的手,担忧的说道“你何苦这般作践自己,你应该活得自由自在,喜乐安康。”
我想起与夜轩成婚那日,美女娘亲送我珠石网坠白玉环花卧龙点翠金簪,祝我喜乐安康。眼睛中又泛起了泪光,薛玉修长洁白的手指在琴盒上轻轻敲击,低声说道“皇帝来凝裳宫看你了,我要走了。如果你想离开皇宫,随时可以找我。我有办法让你抽身而不连累任何人。”说完就一闪身消失了踪影。
我站起身运功飞身回了西暖阁,雪卉她们三人正在屋子里面候着,见我回来了也不多问。只道是披头散发有碍观瞻,让我坐下把一头青丝用根织银锦带束在一起,又换了一身随意的月色宫装。
我让差人下去煮一壶陈年女儿红,再做几样清单祛火的小吃。取了淡罂粟红的胭脂摸在脸上,想让自己苍白的脸上多点血色。
手里的胭脂还未放下,夜轩就推门进了西暖阁。我假意嗔道“怎么不传唤一声就进来了,吓煞人了!”虽然他刻意放轻了脚步,可薛玉早就告知我他往凝裳宫来了,而我从他踏进凝裳宫的那一刻就已听得一清二楚。我发现自己的戏演的越来越真了,可惜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心痛的感觉充斥胸膛,几欲泪盈于睫。
安青端了暖好女儿红和好几碟诱人的小吃来,我让众人都退下,只余我和夜轩对饮。
夜轩握着俏色玉杯,一脸爱惜的凝视我“霂凝,今日都是我不好!委屈你了!你今日带病去慈宁宫安抚了各宫妃嫔,太后对你亦是赞赏有加。遂又设法不拂我颜面的让我和月贵嫔出了寝宫,劝慰我应当做个明君。有你这样的妃子,我三生有幸。”
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话,心里在渐渐软化。可是那一曲《渔樵问答》萦绕在耳际,仿佛提醒着夜轩对我的背叛和利用。我只是他用来束缚丞相爹爹的工具,用来生儿育女的工具。任世人皆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