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桶酒喝完,卫鞅见时间差不多了,于是起身说道:“今日多谢安兄招待,这是我写给公子卬的回信,要麻烦安兄了。”边说边取出一个竹筒递了过去,上面同样印着一枚完整的印泥,这是他的私印。
安完双手接过竹筒,神情慎重地说:“卫兄放心,完一定不负所托,必会将此信亲手交给公子。”
“哦……”卫鞅被安完的态度弄得有些愣住了,但仍不忘拱手答谢,“那就麻烦安兄了。”
然后又客套了几句,卫鞅便离开了。
不过卫鞅离开安完的小院后,并没有回房,而是朝客馆的大门走去,昨日有些匆忙,正好现在得闲,不如出去转一转,正好可以理清一下思绪,沉淀沉淀。
待走到大门时,阿石见到卫鞅,忙高兴地向他问好:“先生昨日赶路累了,今日怎么不在房中休息?”
卫鞅停下脚步,笑道:“已经缓过劲了,你也说了,我昨日走路累了,栎阳城也没怎么逛过,所以想着出去走走。”
“其实栎阳就这么点地儿,没什么好看的。”阿石说道。
“我就想随便看看。”卫鞅说着,忽然看了阿石一眼,问,“小妹,你对栎阳熟吗?”
阿石对卫鞅灿然一笑,神态娇憨,青色的衣裳衬得她容色如春花般秀美,道:“我在这儿出生长大的,先生说我熟不熟呢?”
卫鞅轻笑一声,问道:“小妹可知道景监将军?”
“知道啊。”阿石清脆地应了一声,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他现在不是将军了,前些日子给升官了,现在啊,是内史,听说很得国君喜欢。”
卫鞅挑高一眉,神情略显诧异:“内史?要是真的升做内史,倒算得上是宠臣了。”这职位可是掌管秦国国府的一切庶务啊,有点类似于相国在魏国的地位和职责,所以景监做了内史,那他求见国君就很是便宜了。
想到这里,卫鞅心中一动,或许他可以……
阿石不知他在想什么,继续笑眯眯地说:“是啊,先生说得对极了。”
“好,我知道了,谢谢小妹告知。”卫鞅微笑颔首,“小妹忙你的去吧。”
“哎——”阿石见客馆主人在瞪她了,忙吐了吐舌头,转身离开忙活去了。
卫鞅则是抬脚往外面的街道走去,步履轻松,可神态却显得有些凝重,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转过门,身影就消失在客馆中了。
出了门,卫鞅就一直往南面走,很快就到了栎阳的“市肆”。所谓“市肆”,是指在城中特地规划出来的一定地段,专门设计为商贾进行货物交易买卖的场所,而后又因市中街道纵横交错,将诸肆分割成井字状,因此市肆,也称为“市井”。
自春秋以来,稍具规模的都城都有这种市井,以供国人来此购买或换取一些日用物品,其他书友正在看:。
当然,比起山东的都城,栎阳的规模实在是小的太多了,不过因为栎阳占据了地理优势,因此市井中的商货往来还算得上热闹。
街道两边是整齐的店铺,有卖杂货的,有卖布匹的,也有卖铁器的,不过看得出来,十有□都是山东商人开设的,进出的都是些穿戴齐整的国人和氏族。
再转过一条街,那里就显得吵杂多了,每个帐篷前都摆放着或农具或陶器或土布,物品质量比起隔避街道上的店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摊位前站着衣裳上打补丁或缺个口的卖主,正用着秦国官话或土语跟前来易物易物或拿刀币买东西的秦人讨价还价。
卫鞅正在这条街上慢慢地走着,待看到最多人换取的是商品是粮食和农具时,不由得暗暗皱眉。百姓无多余财力购买其他商品,何得以吸引商旅,更甚者,民无存粮,耕无农具,再对比他在关中一带的所见所闻,看来秦国土地荒芜的情况比他预估的还要严重。而国家能否强盛,根源之一就是在土地,李悝的主张确实是立足深远……
卫鞅一边观察一边暗地里琢磨着腹稿,准备回去客馆就开始动笔,一心二用的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毕竟来这里买卖东西的都是些贫苦的秦人,而生活富裕的国人或者山东人士少有踏入此地的,卫鞅不管是容貌气度还是那一身白色的广袖深衣,都纷外的引人注目,还有几个大胆的女子更是明目张胆地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眼神实不实在他身上打转。
不过卫鞅没注意到,此刻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如何将他的所思所想写出来,并且还要想办法见到秦伯。
街道并不长,卫鞅很快就走完了,他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是时候回客馆了,便不欲再看下去,准备打道回去。不想他刚刚走出市井,就看到了一个黑衣男子迎面走来,而且……看着还挺眼熟的。
卫鞅记忆力极佳,一息之间就想起了此人正是在秦魏两国边境的宿馆中救了他的景临将军,就是不为别的,单就救命之恩而言,他也不可能视若无睹地就这么擦肩而过。于是他主动走过去,微微一笑,拱手作礼:“宿馆一别,已有两月,将军可还记得卫鞅?”
景监被人突然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