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李宅的酒窖,秦牧的脸上露出了一份会心的笑容。到了董伯这种层次的人,除了个别先天话痨之外,基本上都是那种轻易不开口的存在。今天董伯请他喝酒、揍,呃,是给他疗伤,以及最后不讲理的威胁,其实都是在传达一个信号,那就是董伯已经开始把秦牧当成自己人一样的看待。
秦牧不知道董伯、以及自己那个未曾谋面的准岳父跟师傅有什么关系,也不是不想知道。而是尚有自知之明的他比谁都懂,那样的三个人如果有什么是不想让自己知道的,那自己也就没了轻易知道的可能。
总之,自己在刨去上一辈关系之余开始被接受了,这就是一件好事儿。
在秦牧刚刚回到自己房间的刹那,电话响了,陌生号码,很普通。
秦牧接起,不说话。
电话那边也没传来声音。
秦牧并不知道电话那边的人是不是一直拿着电话,反正他是把电话随手放在写字台上,然后开始把脏的衣服换下来,丢进洗衣篮里,用茶几上的电磁炉烧水,给自己泡了一杯加了几片藏红花的橘子茶,又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三言二拍》找到打折的位置,一手端茶,一手托书的看了起来……
“秦牧。”就在秦牧正品味第三个故事的时候,电话那边终于传来了一声低沉的声音。没有情绪,却也是某一类人最有腔调的情绪。
“怎么称呼啊?”秦牧拿过电话,随意道。
“人在年少的时候太过锐利,通常只有两种结局;要么早夭,要么终生碌碌无为。”电话那端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又带着浓烈的、浑然天成的轻慢。
“这么说起来的话,你年轻的时候孙子装的够传神的?”你们见过秦牧在嘴上吃亏吗?威胁秦牧的,通常的结果都是秦牧完全无视对方身份的回敬一个润物细无声的嘲讽。
许是太久没听到过这样凌厉的市井反击了,电话那边先是短暂的沉默,而后却也不急道:“我装孙子的时候不会告诉别人,因为我觉得一边想要韬光养晦,一边四处跟别人说我要韬光养晦了啊!那就不是装孙子了,那是真孙子。”
“呵呵呵。”秦牧笑了,道:“你这么有幽默感,你家人知道吗?”
秦牧笑,电话那边的人也笑,不带丝毫的做作与意味深长,就那么单纯的笑,而后道:“听说你要高考了?有向往的大学吗?”
“我的向往不重要,反正我已经抱定妇唱夫随的打算了,就看我未婚妻考哪里吧。”秦牧此时说的话,基本上都是这段时间前所未有的诚实。
电话那边稍顿,就道:“发生了那天的事儿,李团长的千金基本不会再考虑燕京的大学了,申城吧;东方明珠,还有……”
“冒险家的乐园嘛?”秦牧几乎不用动脑子,就猜到了电话那边的人接下来要说什么。
“对,这正是我要说的。”电话那边的人给予了肯定。
“再我们继续谈话之前,我想得先达成一个共识;那就是冒险不能等于作死。”秦牧在这样一个轻松的谈话氛围中,率先表达了自己第一个立场。
“好,我同意。”这一次,电话那边的人没有犹豫就道:“我现在就在那座塔上,景色好美。”
“你说,我现在把你的位置卖出去,能不能卖一百万?”秦牧试探的问道。
“啧,这么少吗?”电话那边的人似乎并不在意秦牧是不是在不分情况的开玩笑,更在乎秦牧的报价低了。
“不少了。毕竟你又不会配合我到等着买主打飞的过去找你。”秦牧依旧不理气氛的吐槽。
“呵呵,说的也是。”电话那边的人笑道。
“对了,这个时间还在接待游客吗?”秦牧发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虽然我来过几次,但是我没注意过营业时间。”这并不是在炫耀或者某种程度上的嚣张,电话那边的人只是如实说道。
“这很正常,我去kfc、永和的时候也从来不在意营业时间什么的。”秦牧表示理解。
“好久没回去了,燕京现在的天气怎么样?”电话那端的人就道,谈话越来越像是两个老朋友之间一本正经的谈论天气的节奏。
“有些闷。”秦牧就道。
“那还是和以前一样啊。”电话那端的人感慨。然后两个人,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秦牧继续看书。依旧是那篇晏侏儒干掉三个肌肉棒子的故事。与借了方才那通电话之前,完全是两种体悟。久久之后,脸上才出现了那丝电话那边的人,料定在秦牧放下电话的瞬间,就会出现的落寞。
一场谈判,秦牧用战略性的撤退,避开了“潜太子”的锋芒。
虽然知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虽然知道在燕京这条钢丝上,刚刚跟自己通话的那个人便是五级以上阵风的存在;但还是不甘心啊!
被警告要离开燕京,被限定了离开燕京的日期;
(听说你要高考了?有向往的大学吗?)
(发生了那天的事儿,李团长的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