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数里外,乌云密布的天上扬起一层密密麻麻的厚重沙尘,仿佛要形成一道屏障与世隔绝一般,乍看都让人透不过气来。这在百越山清水秀的地界内,分明是一件不可思议之事。
而沙尘之中忽然闪现出了几道凌厉的剑光,飞剑难掩的光芒螺旋飞舞,灵动地在不断翻滚的巨大沙浪里穿梭。即便远远看去剑光只是渺小几点,也可让人强烈感到是能与那一处压顶的灰暗沙尘相持的力量了。
远远的这一切,正落在少女半闭的瞳孔里。她穿着残破肮脏的衣裳倒在地上,被凌乱的长发遮掩的脸颊也沾了污浊的泥土,颤抖的嘴里喃喃地说着几个让人听得不甚清晰的字眼。
有一队送葬的队伍刚刚从少女的身边走完,送葬的车队在地上印下了两道略深的泥痕。那送葬的人数和场面,在当地乡里算是富庶人家才有的了。最后的队伍里跳出了一个头上绑着白布的小少年来,朝躺在泥路边上的少女身上连着猛踢了几下,一边踢一边带着一口当地的腔调哭骂道:“又是你这个恶乞丐!小□!姐姐见你可怜,好心给了钱你还不走,小产之日又碰见你这个贪得无厌的碍眼货,姐姐孩子生不出了,怎么又看到你这个病鬼!我姐姐小产而是都是因为碰上了你这个扫把星给害的!你还敢靠近!踢死你这个扫把星!踢死你!”小少年一边擦着泪,一边狠狠地继续踢着地上的少女。
直到少女的嘴角边上渗出了血,小少年才被回头寻他的下人拖了走,嘴里还不忘喊道:“现下兵荒马乱,我表哥是大越朝长史、上将军赵铜,还怕她个小□不成!!”言下之意是趁着两军交战民间混乱之时,直接取了少女性命也不为过,何况还有他表哥赵铜为靠山,更不怕他人问罪了。
这个小少年名为薛尹,也确系是百越伪朝长史、上将军赵铜家的表亲。说来地上这个落魄少女也并非与他家毫无瓜葛,只是前几日少女满身脏污路过了他家府上时,他姐姐正回家省亲,恰巧在门口下车时遇见了这个少女。他姐姐便吩咐下人给了少女些钱两,孰料少女仿佛有病在身,接了钱还不想走,最后上前扯着她的衣角。问少女是有甚么话想说,可这少女开口也说不出甚么正儿八经的话来。非但操着外地口音,又话语不清,更是让人难以听明。少女见旁人未明其意,手指颤抖的又要写些字。她手上脏的厉害,又像是发病似的颤抖不已,更没法让人看清她是画还是写,乱糟糟地边哭边舞手。最后如薛尹他姐姐般纯善,也以为她是疯了。
正巧这几幕给出来迎接的薛尹给看到。薛尹不过十四岁,立即喊人把落魄少女给轰远了。但更没想到的是,这少女成日里在薛府附近徘徊,最后愣是给她碰上了要回夫家的薛尹姐姐。不出多久,薛尹的姐姐便不知为何小产了,郎中从天黑救到天亮,孩子和大人都未保住。薛家的人听到消息也赶到了女婿家,薛尹又在门口看见这个少女,更是看她不顺眼了。另叫了人将少女拖走,丢远了去。送葬之日偏巧又再次碰见,薛尹自然恨的牙紧了。但是薛府送葬,长辈也不会允许他做出出格之事来。所以几个强壮的下人急忙将他架回去送葬队伍了。
少女听着小少年辱骂的声音远去,泪水不知不觉浸染了眼角、长发和泥地,手掌战战地抓紧泥土,好容易喘上了几口气,她含血的嘴里喷出了三个有气无力的字眼朝向只剩车辙的方向:“她没死!”只可惜周遭再没人听见她的说话。但勉强可以从乱发的隙缝中一窥少女含满泪水的半闭双眼的清澈,她喘息着移动了黑瞳,无力地望了望十数里外的尘阵和剑光,又将视线移回了身旁的泥泞之中。只觉得脑海中漩涡一般翻涌,喉间积满了吞吐不出的恶血。眼前一暗,没了知觉。
“姑娘。”
青白两色的剑光落在了少女的不远处。从白光中走出的年轻男子先看了看身边的暗衣年少女子,才边说边快步走向落魄少女,再将她轻轻扶起,。男子看她还有呼吸,赶忙从怀里掏出了一颗丹药给少女喂下。
“唐公子,我二人探阵事毕,还须速速回营才是。”女子不带感情的言语让男子心中一颤,见怀中少女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红润,他只好默默将少女靠在了路边干净些许的树丛边。
“唐公子有意救她,为何还要将她留在路边?”北宫冰矜说着,脸上的严肃表情依然未有变化。她也并非冷血之人,不然当初又何必要救柏亦君一命,只是此时驱剑光离阵前不过十数里,既然二人顺利探阵,理应服从军令尽快回营复命共商大计才是。
但当北宫冰矜瞧见少女泥泞下的衣着,神情竟然停顿了些许,又望了望天色道:“时辰不早,你送她去寻客栈也是不妥,我二人潜入百越交战边界危机重重,带上她一同回去是了。”唐硕已觉她前后口气有了微妙变化,双眼痴痴盯了她好一阵,才忽然在背后双眼微眯,满口答应。
一月前,亦君以真正的六王殿□份接过了此次出征的三十万大军统帅之位。原先便是因亦君临时将赵江打的去了半条命而急急亮出身份之举,即便水麒麟在身侧、冰矜拿出兵符令号令三军,也着实会让有些将士暗地唏嘘。毕竟一个六王殿下的身份,怎能说变就变?传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