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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唐世举面相最是中庸文秀,早年参加革命,离家的时候唐世科尚是少年,而今见面却是这样,唐世科走上一步抱着四哥,狂暴的山风里,皱住眉眼尽力看得几看,不由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唐世举浑身被绳索捆住面色惨然,颤颤巍巍坐起来靠住一蓬荒草,因为手臂被绑,只得拧着头在自己的肩膀上擦了擦土,哽咽着说道:“五弟,多年不见一向可好,想不到咱们如此想见。”
唐世举看着远处,叹气道:“其实,咱这土地里种不出庄稼来,大人孩子饿得不行满地挖野菜揭树皮,不少人逃荒去了外地,老人浮肿死了很多,咱家大伯娘就是这样死的,
几个狗日的村干部不顾这些,打鼓敲锣笑呵呵地硬给上面说,咱们这个鬼不拉屎的穷地方,一年硬是产下了十年的收成,把通总那么点儿粮食全交了上去,还挨家挨户地搜索清理,村里上下简直见不到一点儿粮食,更可恨的是就算这样,发现谁家有一点儿粮食,上纲上线抓住就送劳办,哭声一地呀……
多少人跳起来反对,多少人大哭着求情,狗日的们简直就是国民党,没有一点儿人性,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咱参加革命流血牺牲换来的好日子,不能坏在他们手里,咬咬牙,要把这个事情给他正过来,
但是,正过来谈何容易,现政策谁都知道,只要阻碍,无论如何违背政府的路线,阻碍天下一片红,我自己当然知道,知道我们违抗政府,不能光明正大明明白白向上级部门反映当地真实情况,我和大家一天到晚商量的事情,见不得天日也不光明,不符合政策,甚至有反动暴乱之嫌,早晚可能给家里带来灾祸,
可现实情况叫人怎么办,可怜山沟沟里不停有人死去,管事的上面人整日大声大气地做着违背事实的报告,谁听你小老百姓的话,有谁来听听饥饿山里人哭声!
城里满大街人流滚滚,整天打着红旗满街摇喊放卫星,庆丰收,那管山里人死活。”说到这里清泪流下,在满是灰土的脸上划出沟壑。
四哥唐世举一席话,把唐世科呛在当场,也把所有的人呛在了当场,有民兵甚或脸面黑黑一屁股坐在地上。
李参谋抬头看着天,轻轻叹口气,他思虑着久久地不愿回头,现实情况谁都清楚,很多事情其实不怨老百姓,要怨就怨那些没有良心,不按实情,乱执行政策的狗屁干部,是他们盲目地把国家有些地方获得丰收的成绩,硬与本地实际相比对,南北有别,江南鱼米之乡丰产水田收成一加扩大,那是何等惊人数字,这些人拼命想出风头,才把本来很贫困的,遭受重大灾荒的山区,搞得人心惶惶,无衣无食凄凉一片。
当然,老百姓的做法实在很是过激,不在政府统一领导下对抗天灾**,不把自己困难正面地向上级陈述,求得政策支持和帮助,私自聚集人员联合抗粮,自然要受到打击,反过来说,小人当道,国家每一次拨乱反正,要有多少唐世举们的牺牲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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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风吐吐,人人安静,浑身被绑着,躺在土坑里的老六唐建宇,看着多年未见的五哥把那张通令还给李参谋抱住四哥痛哭,感到获救无望惊慌失措,突然坐起来用腿在地上撑住站了起来,大叫一声:“五哥救我!”拉着绳套向这边冲来。
他身体矮小单薄加之年龄不大,被身边一个民兵抬腿一脚踢了个鱼跃翻过,一张瘦瘦的脸硬生生抢在土里激起飞灰,彪悍唐世伟见了再不顾一切上前,咬牙把那个民兵脖子叉牢按在土里一脚踏住,伸手愤怒和另外冲上来的民兵放对。
见到动手,更多的民兵相拥喊叫而来,水来、王铁龙、铁柱等很快涌身卷入,土坡上下灰土乱扬,喊叫连天,双方打乱,村里早来的不少农人最初不敢动手,当此时刻知道法不责众,嘶叫着冲上土坎伸手狂暴加入,绕过战士只和民兵们在土里撕扭翻滚,木棒枪杆子乱戳,突然时候那里分得清敌我。
老谋深算的曹一板到这个时候算是抓住时机,他要蹭着这个时刻抽空把唐世举放跑,山里人跑了就跑了,抓得住是你的抓不住算咱命大,他虽则年纪一把却行动迅速,爬上土坎趁乱抽出身上柴刀,一下子割断唐世举身上的绳子。
曹一板山羊胡子连摇,硬着声音轻吼道:“值此,四儿你能跑多远便跑多远。”
唐世举惊慌慌站起来,看看曹一板,看看坡下父亲和远处村人,一时不知道该跑还是该留。
便是慢得一慢,一个民兵过来把曹一板一脚踢下土坎,自己再纵身跳下土坎追击殴打曹一板,另两个民兵上前复又把唐世举恨恨按住捆扎,唐世举伸头大喊:“日你那野狗休要伤了老人。”
曹一板虽然年老,常年的劳作身上自有一把巧力,倒地时猛展腿把身子推得斜飞数米不叫身上受力,滚下土坎偷眼看见身后有人疾步追来,当此情急之时躺在地上柴刀乱舞,叫那个民兵近不得身来,唐世科过来将民兵腰里拿住,展臂甩下大坡,坡下众人按住一阵猛打,唐世科扶住曹一板,两人再看战局。
由此,双方人员打斗已经几近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