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来到自家门前时,已是夜静更阑了,他走上前猛敲几下门环。屋里的人没好气地喊开了:“谁啊?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哦?是娘子!”李小山马上回话:
“娘子,是我,孩子他爹,小山啊。”
“孩子他爹,你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呀?”女人问。
“红珊,为夫犯小人了,我现在是连夜赶回来接你们逃难去的。”
“快,截住那辆马车!”卢少能把马头牵往一边,想脱出马队的束缚,拦在路中心挡住马车的去路,一边还没忘呼咧咧地给众人下指令,“李小山就在马车上,快啊,快截住他呀!”
卢少能不断地策马扬鞭,他的座骑很快就冲到了队首,追到了与马车只有半里地的距离,只见他一边抽打着马背一边喊叫开了:
“李小山,快停下来。李小山,你跑不掉了,赶快停车……”
李小山心里焦急得慌,还时不时往后面瞅瞅,一不留神,把马车赶进了一遍杨桃林里去了。杨桃树间的小道崎岖又狭小,马儿蹬腿的速度突降下来了,他只有紧闭双眼,摇摇头,在心底下念叨着,“完了,完了,这下子一家老小全完了。”
李老太太双眼慈祥地凝视着媳妇与孙子,她真的很想很想陪伴着她们,看管着她们。可是眼前形势凶险,她不得不作出牺牲。眼目之下,唯有舍下她这条老命,才能保存李家的血脉了。如果再有迟疑,恐怕全家人的性命堪忧啊。
主意已定,她从媳妇的怀里抱过孙子,将他的小脑袋轻轻地靠在自己的胸口,一手轻轻地摩挲着他的小刘海,一手把他后背捋起来的衣脚梳理平直,并不停地念叨着,“小毛头,奶奶不在的日子里,你可要听娘亲的教示,不可学坏哦。”
她托起孙子的小脸蛋,情不自禁地亲吻了几口,继而又将他的小脑袋深埋在自己的胸口,泪水禁不住潸然而下。
突然,她抑制泪流,把孙子送回媳妇的怀抱,神情严肃地叮嘱她:
“红姗,以后婆婆不在的日子里,你身上的担子会更重了。你一定要好好地培育好小毛头,服侍好丈夫,这是为人母为人妇的本分。”
“婆婆……”红姗听着婆婆给孙子诀别式的叮嘱,她已是伤心得泪流满面了,现在更是激动得哽咽起来,连话都说不成了,只好深点着头作回应了。
卢少能冷笑着说:“你小子,有种你再跑呀、你跳悬崖呀!老夫还是劝你乖乖地与我们合作吧,别再执迷不悟了。”
唯有如此,她方能给予儿子、孙子和媳妇的最大掩护。想到此,老太太在马背上狠抽了一鞭,刹时间,人、马、车一起耸下悬崖去了。
“不行,我得去悬崖边看看,至少得给他们送送行,烧些纸钱,让他们在那边过得舒坦一些。再说,小山哥人已死了,太师看我再没有利用价值了,他一定会杀我灭口的。”
“累死了,我们终于到了。”李小山有气无力地说道。
此时,静源庵的掌门师太——“了缘”师父,晚膳后循例出来看看晚霞照西边的奇妙景色。当她慢慢收回视线,低头一看,竟然看见三个人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上,她就快步走下台阶来看个究竟。
“施主,你们没事吧?”了缘师太关心地问。
“没事,只是很累很饿。”
“哦……,那快快快,贫尼带你们进去,打些斋饭给你们充饥。”
一路走走停停,找找寻寻,李大河仍未见他小山哥一家子。眼见红日西坠,在这两边高山夹缝之中劈出来的官道中行走,在阴凉的山风吹拂之下,他的身上不时起了一阵又一阵的鸡皮疙瘩,他不免心慌慌起来。
倒不是因为他怕山神恶鬼出来掳人、吃人,他怕的是天黑迷路,那今晚他就得在这密林深处兜圈子了。当然,他更怕的还是山贼会出来拦路抢劫或野兽的袭击。
正当他在惊慌失措之际,脚底下火光骤亮,并传来了“哈哈哈”的狂笑声。他下意识地用眼角往地面上扫视了一遍,原来是三个蒙面人正在为狩到猎物而狂欢呢。
“我看,还是把他杀了吧,一了百了。”
“三弟,不可,不可。”
“二哥,帮一下手,把这条肉参放下来。”
李大河本来就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破了胆,再听着他们三兄弟的对话,他被解下来之后更加吓得魂飞魄散了,只见他浑身筛糠般得瑟个不停了。
三人一起吹哨着《调情调》的方言小调来,调子听起来好巴适,“左眼跳跳,妹子找来了,摆着大屁股,扭着小蛮腰。几天不见哥,相思病倒了,郎中难给药;盼哥快来惜惜俺,哥一来,妹好了,哥哥快来嘛,嗨嗨依哎哟,嗨嗨依嗨哟……”
聚义厅里有一个高挑的壮年人,正独自一人喝着闷酒,不时还摇着头叹着气。忽闻探子来报,说是有不名来路的敌人闯进山寨来了。
只见他二话不说,从刀枪架上拽起虎叉长棒,就跟着探子冲出了寨门,来到了队列的正中央位置上。
“啊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