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华灯初上,帅府里灯烛通明,彩帐飘飘,充溢着浓浓的喜气。里里外外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雪季子和李成看着冷严和韩晓等人为梅松庭按照品级戴上梁冠,换上白练中衣,紫锦大科团花公服。
梅松庭默然地任由众人围着打转,只在更衣着靴时配合地抬抬双臂、双足。众人知道他心里不舒服,谁也不敢随意嬉笑,满面严肃地为梅松庭做着迎亲前的准备。
站在铜镜前,梅松庭看着明净的镜面上映出的自己的形容,心里却烦乱不堪。不愿意面对的人;不愿意面对的事,终究是躲不过去的,今晚就是面对着一切是时候。该用怎样的心情去面对?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梅松庭的心中没有丝毫头绪。
洞房花烛——人生四喜中最大的喜事。而即将成为新婿,迎来人生中最大一喜的梅松庭,却没有一丝喜悦。
随着一派笙箫盈耳,旗锣伞扇雁翅排开,满副的亲王仪仗按序列立,一眼望去好不气派。梅松庭怀里抱着一只鸿雁,在侍童的服侍下跨上银河兽,冷宜牵马,韩晓扶鞍,随着迎亲的仪仗缓缓起行。
秋慕霜暂居的别院距离梅松庭歇马的帅府不过二里之遥,这边的仪仗一起行,那边便得到了消息。
夏笙得了内侍们送的消息,一路跑进秋慕霜的卧房:“公主!公主!七皇子迎亲的仪仗已经起动了。”
秋慕霜早已在钟氏和春瑟等人的服侍下大妆完毕,端坐在梳张台前,看着菱花镜里自己凤髻云鬓的模样,秀逸的面庞浮起绯红。即便她是才智谋略不输男儿的巾帼英雄,到底也还是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和同龄的女孩子们一样,有着对婚姻的期许和憧憬,有着新嫁娘应有的羞涩和忐忑。
秋慕霜虽然对和梅松庭的婚姻不抱什么希望,心里也隐隐有着憧憬,憧憬着能像兄长说的那样,将来夫唱妇随,琴瑟和鸣。
想起这半年来到经历,秋慕霜不禁暗暗感叹:原以为要嫁做凌家妇,没想到却成了梅家媳,。只是,梅家媳只怕比凌家妇更不好做。“唉!晞卿!不要多想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勇往直前地走下去吧!遵从师命守住自己的心,任凭他风疾雨骤,只要这颗心不受伤损便罢了。”
“公主!七皇子的仪仗不时就要到了,请公主到正堂落座!”钟氏制止了夏笙的吵嚷,向秋慕霜道。
秋慕霜收敛起满心的忐忑和纷乱,轻轻点头,在春瑟、夏笙的搀扶下走出卧房,穿过几道回廊,走进正堂落座。钟氏在她脚边放了一副新鞍,宫婢们张挂起几重帐幔。正忙乱间,便听见笙管之声由远而近,不多时,庭院里响起一叠声的催妆之声。
伴随着催妆声,十几名宫婢走进帐幔,分立两厢。不多时,帐幔外传来噪杂的脚步声,随即一只鸿雁从帐幔外扑棱棱窜了进来。宫婢们扑过去接住,用红绫裹住雁喙。
伴随请去罗帐的吟诵声音,帐幔层层分开,梅松庭怀抱鸿雁走到秋慕霜面前,面向秋慕霜跪在簇新的拜垫上。他低着头,冠缨垂落,遮住了两侧的面颊,让坐榻上的秋慕霜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那一身隐隐透出的凛冽的寒意,却已经让她心底那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憧憬化为乌有。
“梅君郁奉父母之命,迎请落雁公主于归!”梅松庭的声音依旧是往昔那般清朗,却如沉寂的深水没有丝毫起伏。
“……”秋慕霜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说些什么?这样的场合,这样的人,似乎说什么都不妥当。
梅松庭拜罢起身,由侍童引领向外走去。秋慕霜在春瑟和夏笙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跟着梅松庭的脚步走到香案前,拈香叩拜毕,再次起身。钟氏拿过龙凤纹大红蔽膝遮住秋慕霜的颜面身形,和春瑟扶着她跟在梅松庭身后走出正堂,在庭院里登上五彩凤舆。梅松庭上马绕凤舆三周,仪仗起行离开别院返回帅府。
回到帅府之后,依照古礼在西南吉地搭设的青帐里行了大礼,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回新房。
洞房里,红烛盈盈,一派喜气。
秋慕霜的春瑟和夏笙的搀扶下走到床边右侧落座,梅松庭则在侍童的服侍下坐在左侧。钟氏和徐元秀特意从瑨阳接来的梅松庭的乳母穆氏为他们拆了发髻,用银剪剪下一缕青丝结成同心结,用红色丝线系好交给秋慕霜。结发礼成,钟氏和穆氏方领着宫婢等退了出去。
熙熙嚷嚷的洞房霎时安静下来,除了偶尔传来夜风拂过窗棂的声音,静得几乎令人窒息。
秋慕霜低着头,有些无措地揉捏着衣服上的连理带。此情此景,是令多少成为新嫁娘的女子娇羞无限,充满甜蜜和期待的。
然而,此时秋慕霜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甜蜜,更不敢期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玲珑的芳心因着不安而凌乱,那缕缕的柔情因着凌乱而荡尽,她所能做的唯有静等,静等梅松庭做出反应。
梅松庭默然地望着案上的红烛,红烛后是秋慕霜遮身的蔽膝,蔽膝上交颈的龙凤栩栩如生,仿佛温存地爱抚着自己的伴侣。梅松庭不由自主地回头将目光落在了秋慕霜身上。
此时此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