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母幽幽道:“我儿这是要走了吗?”
阿宝不明所以,但一听宁采臣要走,便知晓为何自己会有不详之感,这一走怕是此生再难见小郎君了。想到这里,阿宝心里就是一阵酸涩难过,泪水不由盈湿了眼眶。
闻言,宁采臣愕然,原来母亲早就察觉了,亏自己还以为隐藏的好。他叹道:“原来娘亲早就知道了。”
知子莫若母,宁母虽然只是个妇人,但又岂能感受不到自家儿子的变化。她道:“往日里你都是早晚捧着圣贤书,一日不曾懈怠。可自打从南山回来,这半年来你每日里看得却都是道书,不是打坐就是画符,平时偶有提及都是些异人之事,那时为娘就知道你定然是跟那些道士一样,要出家修行了。”顿了顿,又叹道:“为娘想着能多陪着我儿一天便是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
“是孩儿不孝。”
说着,宁采臣又跪在了地上,抱着宁母的膝盖,泪花滚滚。宁母紧紧将宁采臣揽在怀里,继而又一寸寸的摩挲着他的脸庞,好像要把他刻在心里似的。
良久,她又道:“如今这世道不太平的很,为娘去城里的时候,每每都听人说某某大儒、某某书生又被人下狱了,读书人竟然都落到这般境地,这天怕是要变了。我儿去修道也好,省得参合其中,受了牵连。只是为娘心里有件事总是放不下。”
宁采臣连忙道:“娘亲您说,孩儿听着呢。”
宁母道:“我们宁家世代单传。你若是成了道士,我们宁家岂不是要绝后了。若是这样,为娘死后也无颜面见列祖列宗了。因此,为娘便想着我儿能不能先娶一房媳妇,等生了娃,再去修道想来也是不迟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古今如是。也难怪宁母会如此挂心。
宁采臣解释道:“修道并非要绝情寡欲,一样可以娶妻生子的。况且孩儿此去,三年两载之间就能回来,母亲大可不必担忧,孩儿都记在心里呢。”
闻听宁采臣三两年就会归来,宁母展颜笑了起来,连连道:“原来如此,那为娘便放心了。”
其实宁母说要宁采臣娶妻生子,不过是想多留着儿子一段时日罢了,如今知晓了宁采臣的归期,她心里绷着的弦立时就松了下来。
这时站在一旁的阿宝,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道:“阿宝还以为小郎君不回来了呢,可吓死阿宝了。”
宁采臣笑道:“有娘亲和阿宝在,我又怎么会不回来呢。”
片刻后,宁母又问:“我儿何时走?”
宁采臣答道:“孩儿明日就走。”
“这么急?”
阿宝说着耷拉着小脑瓜,心里满满都是难过。
宁采臣笑着捏捏阿宝可爱的小脸蛋,说道:“早走晚走还不是一样,又不是不回来了。”
阿宝小心思里道,才不一样呢。她又仰着俏脸,冲宁采臣伸出小指道:“那我们拉钩。”
“好,都依你。”
宁采臣看着孩子气的阿宝,笑着伸出小指。阿宝用力的勾了勾,娇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宁母慈爱的看着这一幕,眼中却带着一缕抹不去的忧愁。
是夜。
宁采臣便在宁母的房间里陪着母亲拉拉家常,阿宝抱在小白时不时的插上几句,欢声笑语之间却是一点也看不出离别的愁绪。
夜渐渐深了,宁家村此时已经完全进入了梦乡,除了打更声,一片静寂。
听到打更声,宁母瞅了瞅天色,便对宁采臣道:“夜深了,明日你就要出发了,早点睡吧。”又对坐在身侧的阿宝道:“宝儿,你也去睡吧。”
宁采臣摇头道:“无碍的。孩儿就是想多陪陪娘亲。”
阿宝也跟着道:“阿宝也是呢。”
见两人这般,宁母也只能作罢。又聊了不大会,阿宝就已经蜷缩着小身子在宁母的床上睡着了。小白正可怜兮兮的被她压着。
宁母小声道:“这孩子也真难为她了。”说这话的时候,宁母却是看着宁采臣。
宁采臣不由一阵头大,母亲这是将阿宝当童养媳看了。放在前世,阿宝这般年龄的孩子还在读小学初中呢,因此也只能故作不知,抱着阿宝到侧房的床上,轻轻的为她盖上被子。看着她娇憨的鼻梁,忍不住又刮了下。正待走开,却又听阿宝无意识的呓语道:“小郎君,不要走好不好,阿宝会哭的。”说的时候,小脸皱成了苦色。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宁采臣轻柔的安抚着阿宝的俏脸,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叹息。
待宁采臣回来,宁母便道:“阿宝睡的可好?”见宁采臣点头,宁母道:“这就好。这孩子别看她小,其实懂事的很,为娘很喜欢,要是能亲上加亲就好了。”
这话头,宁采臣可不敢接。躺在宁采臣怀里的小白,抬眼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宁采臣不吭声。她歪着小脑瓜,心道:这样难道不好吗?可是哥哥跟阿宝,素儿都很喜欢呢。
见状,宁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