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太深,风太冷,街上没一个人。
歪头从饭铺出来,抬头望了望满天的星斗,走在最前面黑着脸一声不吭,自己逞能为兄弟出了头,可这枚银币花的自己真是肉疼。沐离这小子父母双亡,一年才三十个铜子赏钱,指望他还钱不知道要猴年马月呢。
鼻涕虫和大傻两个人受用了一顿好酒好肉,并肩走在最后面,嘀嘀咕咕地说个不停,不时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沐离低着头跟在歪头后面,心情糟透了,钱丢了固然肉疼,这面子丢的也太大了,想想那小二的鄙夷眼神,沐离就有些不寒而栗。
这世道穷人真是难活啊!小爷一定要混个出人头地!
想到这,沐离心里涌起了一股豪气,不快的心情一扫而空,他追上歪头低声说道:“钱算我借你的,回头我还你。”
歪头抽了声笑:“那是自然,你说过请客的。钱么,我可以宽限你几天,也不用你交利息,不过没了钱哥们今晚就没法带你们出去见世面了,这可不算爽约啊。”
一行人闷闷地走了两条街,再拐道弯就是东来生药铺了,忽然街拐角处闪过一高一矮两个身穿绯色号衣,头戴纱帽,腰间挎刀的公差,瞅了眼低着头的沐离,突然把手一指,颇有威严地喝道:“那个,你,把头抬起来。”
沐离一愕,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
“废话,不是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沐、沐离。”沐离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这么晚了还有公差找上门来,心里竟直打鼓,莫名其妙地自己先害怕起来。
“那就是你了,跟我们走一趟吧。”高个子公差把沐离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嘴里还在嘀咕:“窜的够快的,一眨眼工夫就跑这儿来了。”
歪头不干了——莫名其妙来抓什么人呐。
“你谁呀,搞什么名堂,说抓人就抓人呐?凭什么呀。”
歪头连珠炮似地责问道,一副嚣张的大家公子派头,其他书友正在看:。他虽然也就刚满十五岁,却因是张孝璋的亲随,跟着鸡鸣侯见了不少世面,一瞧这两个人就知道是哪个县衙的缉捕巡警,心里不禁一声冷笑:你们长官家的门槛老爷都踏平了,凭你俩也入老爷的眼。
两公差见他嚣张,也是一愣:“你谁呀,我门是洛城县的缉捕巡警,怎么啦?”
“缉捕巡警了不起啊!缉捕巡警就可以当街吆三喝四啊!说,要带我兄弟去哪?”歪头确定了眼前两个只是洛城县的缉捕巡警,胆子顿时壮了起来。
洛州辖一郡十六县,州郡同城,城内有四县,分别是洛城、洛东、洛南、洛北,眼下这地界属于洛东县辖地,退一步说纵使自己的兄弟沐离犯了事,也该洛东县来管,你洛城县缉捕巡警越境跑来算什么事?
再说了,在这洛州地界,不管是州里的大都督府,还是郡守府,自己都有熟人,官不大,职不高,却个个顶事,真闹起来,还真不惧你两个小巡警。
有了这个底气,歪头就把沐离拉到了自己身后,拿出老大的气势来,护定了小兄弟,斜着眼瞅着二个公差。
两个差人一看这架势顿时火了:“在洛城还有人敢跟咱爷们呛着干,也不打听打听这是谁的地盘,操娘的,今儿就是王孙公子也得跟咱们走一趟。”
缉捕巡警担负着一地缉捕盗贼、警戒奸恶的责任,对嫌疑者有拘押审讯的权力,此外两个公差也早将四人看透了,这四个人莫说是王孙公子,怕是连平民子弟都算不上,多半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家奴!
不过认真说起来,他们倒宁愿这四人是平民子弟,大户人家的家奴是贱人不假,可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不是,这狗打轻了它咬人,打重了你得罪他家主,闹不好自己就得吃不了兜着走。怎奈这话已经说到这份上,自己也不能先认怂不是。
“跟我们走一趟!”
“小爷哪都不去。”
“公然拘捕,你长几颗脑袋?”
“脑袋就一颗,留着吃饭喝酒,想抓人,文书拿来。”
“什么文书?”
“我去你个大头鬼!没文书你来拿什么人?你官差还是土匪啊?黑灯瞎火的你要讹人呐。”歪头一蹦三丈,气焰比两公差还嚣张。
“嗨,我身为缉捕巡警,这身公服就是文书,还拿不了你?”
“爷们瞅清楚了,这是洛东地界,越境抓人得凭文书,你当小爷是棒槌啊!小爷三岁就熟读朝廷律法,八岁精通《真龙律》,小爷我什么不知道?敢蒙我?”
“……”
……
歪头和两个公差来言去语吵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当事人沐离却抱起双臂饶有兴致地躲在一旁观战。
鼻涕虫一看有热闹看,一溜烟地跑到街边,敲开杂货铺的门买了一包瓜子来,给沐离、大傻一人分了一把。三个人边嗑瓜子,边看热闹,边为歪头助威喝彩。
歪头也有点人来疯的性子,一瞧三位兄弟这么仗义,更加嚣张不可一世了,那举止投足间还真显出点公子王孙的气度来,没办法,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