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曾明磊一再申明会从政策方面和非政策方面给予宏运农科照顾,吴建生也声称宏运农科是县农业局的亲儿子,绝不会亏待亲儿子,但越是这么说,4家企业越不敢报价,你这亲爹五大三粗膘肥体壮,你越说出售的是亲儿子,别人越不敢买,买得起儿子也养不起爹啊。
吴建生原本打算把底价定为230万,只不过因为报名的企业只有四家,本着拍卖会慢慢抬价竞争的念头,忍痛将底价降为175万,自认为这价格已经低到脚脖子了,再低就得拿锄头去土里刨,没想到一轮报价下来,价格如蜗牛饭后散步一般抬升到180万就趴在那里开始冬眠了。
吴建生急了,这么低的价格已经是大放血了,如果连200万都卖不到,那不是还得自己往里贴钱?你们这些白眼狼,真是太狡猾了,皇帝老子出售自己家里的马桶盖,下面的臣子也会不惜万金抢购,还得早晚三炷香供着,平时看你们在酒桌上点头哈腰的,为啥今天就没有人拍自己屁股?坐椅子的人随便写几句伟光正假大空的顺口溜,全国10几亿老百姓的理论思想就要飙升一个台阶,就连祖籍是纳粹理论诞生地的马大胡子和恩大胡子,骨头都腐烂了也会光荣地飞升一次,为啥自己把真正的宝贝卖出去,下面的人就这么不给面子不识货呢?
马岳斌每隔几分钟就给李志远发短信,把拍卖会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反映给了李志远,包括只有四家企业代表人到场,以及各代表人对吴建生报价的发应等。
这情况和李志远昨晚猜测的差不多,李志远和马岳斌商量了一个多小时,又打电话询问了一下郑东林,郑东林给李志远透漏了一个秘密,昌明市嘉鑫拍卖行的老板是郑家的人,已经经营典当业务和拍卖业务6年多了,对如何合理炒作拍卖品价格非常熟悉,自己的两家公司十有十一十二是卖不出去的,为啥要用十一十二,因为郑东林不想自己说的话变成“**”,省得影响李志远理解。
李志远虽然没猜到这拍卖行也是郑家的,但却猜到了这是郑东林压低宏运农科报价的手段,将有实力的竞拍者全都吸引到了市里,参与宏运农科的竞争者自然就少了。华夏商业史上有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案例,上世纪80年代位于高原地带某省招标采购,尽管很多企业收到邀请信,但招标那一天却发现去往该高原省唯一的航班被人包了。那时候可不像现在,没有铁路,公路交通要跑个把月,只能从相邻的盆地省坐飞机去,机票也只能到机场购买,整个飞机的机票全被一个人买走,只有他和提前出发的企业代表人到达招标采购会,没有了众多竞争者,这位脑袋灵光的大佬一举击败其他竞争者。
李志远知道郑东林也是这个意思,今天马岳斌反馈的情况也差不多,李志远可以猜想到,尽管吴建生肉疼到蛋蛋痉挛,但却忽略了本县农业企业面临的情况。
从春节开始的低菜价,严重影响了蔬菜生产商的收益,有些甚至亏损到破产,就连发放工人的工资都有些困难,自然是没有闲余资金用来收购;另外今天提供的新资料上显示,宏运农科已经欠了员工2个月的工资了,这些数据在原来并没有告知这些竞标的企业,这是新增的一笔不小的开支;再加上县农业局要求招标成功的企业,要在36个小时内付清资金,这让本就缺少资金的企业更是无法理解;再加上这56%的股份里,县农业局就占了一大半,如果本企业在上头有人那就好说了,如果上头无人,逢年过节还必须要给县农业局这匹马揉揉臀部,安抚一下无处发泄的精神,这些灰色隐形成本不见得比前期投入低。
报价最终变成了拉锯战,在吴建生强烈的暗示之下,十分不乐意抬价的四家企业只用“千”这个级别报价,几轮报价之后,终于突破182万元大关,然后精疲力尽的价格再次开始原地休息。
这时候有两家企业代表人直接宣布退出招标会,一家是因为这价格实在让他们难以接受,按照华夏流行的游戏模式就是价值十几亿的国有资产,以十几万的价格出售给某人,某人再转手以几十亿出售,这才是正常的游戏流程,为啥到了这里就变了样?这家企业代表人自然不知道吴建生的难处,所以在价格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萌生了退出之意。
另外一家直接表示这价格太高,企业现在无力承担收购费用,刚接到老总电话,银行催还贷款,公司要紧急更新一批生产设备以应对市菜篮子项目小组的审查,暂时空不出资金收购宏运农科的股份。
现在只剩下志远农业和另外一家蔬菜生产公司,这位企业代表人自然对撬动整个昌明市菜价的志远农业很是熟悉,老百姓只关心菜价,并不关心是谁在制定菜价,但制定菜价的参与者却对圈中的动向十分了解。志远农业和东方农批这段时间合纵连横,已经成了昌明市农业生产批发的龙头企业。
在这位企业代表人跟公司办公室打了一通电话之后,也自动宣布退出了竞争。因为就算最后抬高价格收购到手,这价格也已经远远不是自己企业能承担的了,若是没有收购到手却把价格抬高,这自然会让志远农业大出血,双方结了梁子,只怕自己是费力不讨好,倒不如直接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