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个人，怎么还能活着呢？陈帅昏昏沉沉地想着。
那人把脸上的武装全部褪下。陈帅看到他的眼睛，没有眼脸，只有两只硕大的眼球鼓在稀烂的脸上。没有眉毛，头上没有头发，伤痕深的地方，裸露着白色的头骨。
陈帅别说打人，连救命两字都喊不出来了，腿一软，坐在沙发上不会动了。
他有气无力的说道：“我明白了，把我姑父全家吓死的人，就是你。”
那人承认。陈帅没有给这个人让座，他恨不得这个人立刻从他面前消失，就由着这个不速之客站着。陈帅说道：“你到底是活人还是死人？“
说完，他紧紧盯着那人的嘴唇。果然，那人的口舌都没有动，陈帅还是奇怪地听到了某种声音，古怪的，分不出男女的声音：“按说我早该死了。但是我没有死，成了这幅样子，我尝试过很多次自杀，可惜每一次都没能死成，只不过增加了痛苦而已。“
陈帅说道：“你是怎么说话的？“
那人说道：“你看出来了，我没有舌头，没有嘴唇，声带也早就损伤了，根本无法用正常人的方式说话。”
陈帅的眼睛又瞪圆了，他看得出，这个人的喉部受过重伤，留下了深刻的疤痕还没有恢复。
那人看出陈帅的惊恐和疑问，说道：“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你也不让座吗？”
陈帅已经彻底没了气势，只是立刻跳了起来，坐在表弟的床边，正好遮住陆伟的视线。那人也不客气，自己在沙发上坐下。陈帅说道：“你有什么话快说，我弟弟随时都会苏醒，别在他面前让他看见你。”
那人说道：“你说得对。其实，我也没想到会造成那么惨重的结果。”他裂开了嘴巴。
陈帅心里一惊，差点没跳起来。当这个人裂开嘴巴的时候，陈帅猛然想起来，在玻璃上看到的笑脸——嘴巴几乎裂开到耳朵根部。陈帅骇然地注视着这个人的脸，又迅速地把目光挪开。
实在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注意对方那张脸！这是人人生来具有的好奇心，但是那张脸也实在太可怕了。
那人说道：“我实在没办法了。如果有一点可能，我是绝不会走到城市的大街上的。我这个样子，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
陈帅吸着气，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时间紧迫，他只想赶紧赶走这个人。
那人说道：“我都不知道自己还算不算个人。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实际上，我的户口早就注销了。按法律上，我已经‘死’了。“陈帅听着使劲咽下一口唾沫，真TMD邪门，他陈帅这辈子还真的跟一个死去的人面对面聊天了？
严格意义上，此人就真的是传说里的“鬼“了？
陈帅拼命才制止住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却听那人又说道：“我也很想知道我是谁现在，可是我想，我的名字怕是已经不再重要了。”他呜咽了。陈帅听到他肚子里发出的古怪的声音，眼珠却突着，根本没有眼泪。陈帅心里明白，这个人恐怕泪腺已经被破坏掉了，他根本不会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