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残照,晚霞满天,趁着天色还不算晚,吴辰非背着一卷薄薄的铺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进了樟子松林。
今晚他必须在这林子里过夜。
这片樟子松林离他所住的麒麟镇不过十里,可一到晚上就没人敢到这里来。镇上的老人们都说,这里曾经是鬼怪横行的地方,晚上常有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出现。而不小心误入其中的人,十有**不是失踪、便是疯癫,就没人说得清这里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时间一长,这里也就成了“禁区”。
吴辰非不信邪,总觉得这样的地方,一定是仙灵出没的去处,不是什么鬼怪横行之地。可镇上的人根本瞧不起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非说他每天放着圣贤书不好好读,只知道抱着那些个仙怪志异发呆,根本就是鬼迷心窍。吴辰非不服,便与之争辩,一来二去竟有人提出,“如果你敢到那林子里睡一夜,愿输两百文钱”。此言一出,看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赌注很快升到了二两白银。
二两白银,这对吴辰非来说,简直就是一笔飞来横财。如果有了这笔本钱,他好歹能弄个营生,以后也不用再读那些狗屁不通的无聊八股文章。更何况,有了营生便有了经济来源,再买自己喜欢的书来看,也就不会被父母斥责为不务正业、有辱门风了。
最主要的,吴辰非是真的相信这世上有神仙灵兽,而这些东西是不会随意伤人性命的。至于过去走进去的那些人为什么失踪、疯癫,他也不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也并不妨碍他要挣那二两纹银的决心。
初生牛犊不怕虎,于是乎,吴小牛找了保人、立下字据,这才飞奔回家,搬了铺盖就直奔樟子松林。一群人呼啦啦地跟到树林边缘,看着天色渐暗,便再不敢前行,只看着吴辰非一个人,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向着林子深处走去。
此时天色还亮,吴辰非想赶紧找一处合适的地方搭个铺。可四周除了高大笔直的樟子松,就是低矮带刺的灌木,不是睡觉的好地方。又向前走了走,远远看到一片沼泽,边上有几棵看上去像槐的老树,离地不到两米,树干便分成几股,扭缠在了一起,就仿佛在那里打了一个结,之后又各自向上,分散生长。
吴辰非心中一喜,“这岂非天生卧榻?!”这样想着,快步飞奔过去,一伸手把铺盖丢到打结之处,抓住树干就要爬上去。正在此时,忽听离这棵树不远的几丛灌木里,传来几下扑棱棱的声音。
他一路走来,除了些小松鼠和鸟,就没见到什么其他的活物,所以胆子也就大了起来。顺着声音轻手轻脚地摸过去,侧耳细听。刚才的声音消失了,变成了细细的、悉索索的动静。
吴辰非这下心里打了鼓,不搞清楚是什么东西,晚上睡下也不安心啊。于是壮了壮胆子,搓了搓手,这才伸出手去,轻轻拨开眼前的灌木,看了过去。
灌木丛中,一只白鹤扑在地上,翅膀正不停地扇动着。
在北方,白鹤并不少见,吴辰非也见过不少,可像这一只体型这么大、羽毛如此洁白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只鹤嘴巴是橘色、从嘴基到头顶呈黑色、腿是嫩嫩的粉色。除此之外,通体雪白,羽色光亮,没有一丝杂色。
长长的颈子弯向脑后,用嘴巴不时清理着右翅上凌乱的羽毛。而在羽毛稀疏之处,赫然露出一片血红的伤口!
听到树丛轻响,白鹤立即回头,正看到吴辰非露出了脑袋向这里张望。它大惊之下,便想飞起,却因为伤口吃痛再次跌落下来。
吴辰非看到这样美丽的白鹤,心中的警惕立时荡然无存。迈步跨进树丛,把鹤抱出了灌木从。
白鹤的伤很重,右翼靠近翅根处羽毛脱落,血肉模糊,看样子连翅骨可能都伤了。吴辰非想了想,顺着长袍的纹理撕了一条下来,跑到沼泽边,选水清之处浸湿,又拿着跑回来,小心翼翼地走到白鹤身边,想要给它清理伤口。
试了几次,只要他靠近,白鹤便会扑腾着远离。他只好举着湿布说道:“别怕,给你清洗一下伤口。”那鹤仿佛听懂人话一般,经他这样一说,立刻停止挣扎,任由他走近。
吴辰非非常高兴,托住它的翅膀,小心地把周围干了的血渍擦掉。果然,伤口处的羽毛和外表皮都已撕脱,露出了白色的翅骨。所幸的是,翅骨上好像并未见伤,将养几天应该就会好的。
擦洗完毕,吴辰非觉得应该把伤口包起来。长袍太脏,包扎伤口不合适,于是他解开外袍,在中衣上撕下了一长条。手上没有金疮药,只能这样将就了。
白鹤看着他给自己包扎,安静地一动也不动,一双黑亮的眸子水汪汪地看着吴辰非。当听到他说“好了,你站起来试试”,白鹤便应声立了起来。
站起的白鹤个头很大,脖子伸直甚至比吴辰非还要高。由于翅膀被布条缠住,它没法很好保持平衡,走了两步看上去有点跌跌撞撞。吴辰非连忙上去抱了它一下,白鹤低头看了看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鸣叫。
天色渐渐昏暗,四周的一切变得模糊起来,就连白鹤看上去也有些发灰了。吴辰非这才想起自己的铺盖还没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