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室,魏良卿听完来人的禀报,直吓得惊出一身冷汗:“这么说,要把我们一网打尽?”
只见来人点点头:“宁国公也早作打算吧!务请转告魏公公,奴才至死不忘魏公公的栽培!”说着递出一只小包袱,“这是百两黄金,请交魏公公备用。”
魏良卿接过小包袱,一阵感动:“谢谢你,真是患难知人心啊!”来人站起身来:“我得回去了。事不宜迟,宁国公一路小心,恕不相送。”
与此同时,在距离魏忠贤家乡肃宁县不远的阜城县城的如意楼内,正一派灯红酒绿,欢语笑声,热闹非凡。
魏忠贤被捧为上宾,正坐主席,歌妓左右相陪。
阜城县令是个利禄小人,过去一直想巴结魏忠贤,均因官卑职微而未能如愿,今见魏忠贤突然降临,宛如天神下凡一样。他迷离着醉眼,手端酒杯极尽谄媚地为魏忠贤接风:“下官乃阜城小吏,为魏公公接风洗尘,实乃三生有幸!啊,三生有幸!魏公公虽遭不测,在下官心中永远是九千岁!啊,永远是九千岁!魏公公此去凤阳,乃明主发祥飞龙之地,魏公公不久也必将重操国柄,振羽腾飞!”
在座的酒囊饭袋及卖笑的妓妾,见县令如此,自是一片奉迎欢呼。
当夜,新任的兵部尚书孙承宗连夜点起人马,向阜城县乘马奔驰。
而此刻的魏忠贤依然苦中作乐、借酒浇愁。魏忠贤原本就是浪荡种,过去因囿于自己是太监总管,又在京都皇城,不敢放肆。如今天高皇帝远,自己又是这般心境,他便借着酒力依红偎翠,和歌妓们尽情猥亵调笑,让歌妓们都大为惊诧:没想到这位老太监竟如此风骚!
阜城县令见魏忠贤玩得这般开心,便讨好似的凑过来:“魏公公,这如意楼还如意吗?”
“如意,如意!”魏忠贤忘却了戴罪之身,乘着酒兴,淫邪地说:“酒如意,歌如意”说着,搂过一个妓女,“娇娘美女更加如意!”
众人一听,荡起一阵哄笑,也就更加放肆地嬉闹起来。
突然,门咚地一下被撞开,魏良卿风尘仆仆、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环视一眼这乌烟瘴气、醉生梦死的景象,大喝一声:“别胡闹了!”
众人震惊,立即鸦雀无声。
魏忠贤推开妓女,惊愣站起:“良卿,你怎么来了?”因为按照魏忠贤的谋划,魏良卿是留守京师,以为内应的。
魏良卿没有立即回复,而是心情沉重地摆摆手:“快散吧!皇上已经下旨前来逮捕。”
“啊!”人们闻言,立时像炸锅一样,四向逃散。
回到旅舍,魏忠贤叔侄俩虽也摆好酒菜,可隔着桌子面对面地坐着,竟是久久地相对无言。
正不知如何打破这沉寂和尴尬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位书生的唱歌声,夜深人静,歌声听得分外清晰。叔侄俩不由得同时竖起耳朵来,唱的是民间小调《挂枝儿》,这是当朝最为流行的小曲,内容多为男女恋情。
叔侄俩侧耳倾听,只听这位书生唱道:
“听初更,鼓正敲,心儿懊恼。
想当初,开夜宴,何等奢豪。
进羊羔,斟美酒,笙歌聒噪。
如今寂寞荒店里,只好醉村醪。
又怕酒淡愁浓也,怎把愁肠扫?”
魏良卿听着品着,怎么听也不像是男女恋情,而是感到这位书生另有所指!他抬起眼来,望望叔公魏忠贤,见他眯着眼睛,并没有什么反应,好像专心致意欣赏小曲一样,魏良卿也只好随之聆听下去。
“二更时,辗转愁,梦儿难就。
想当初,睡牙床,锦绣衾绸。
如今芦为帷,土为炕,寒风入牖。
壁穿寒月冷,檐浅夜蛩愁。
可怜满枕凄凉也,重起绕房走。”
魏良卿越听越不是滋味,深更半夜,唱得如此凄凄楚楚,如同挽歌一般。他想发作,可见叔公魏忠贤依旧无动于衷,便也只好忍住,继续接听下去:
“夜将中,鼓咚咚,更锣三下。
梦才成,又惊觉,无限嗟叹。
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
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
如今势去时衰也,零落如飘草。”
魏良卿听到这儿,再也忍不住了,他霍地站起来!什么“想当初,势倾朝,谁人不敬?”什么“九卿称晚辈,宰相谒私衙”,朝中谁有这么大的威势?这分明是在讥讽叔公魏忠贤,阴阳怪气,幸灾乐祸。
魏良卿再看叔公魏忠贤,他那张处乱不惊的脸色也渐渐在变,知道叔公此刻肯定怒火中烧,于是他跳下炕去,操起腰刀,正欲跨步出门,魏忠贤睁开眼睛:“放下!干什么去?”
“一介书生竟也胆敢如此犯上,不能任由他们这样嘲讽!”
“嘲讽?犯上?你我现今是什么处境?还管什么人家嘲讽不嘲讽?”
魏良卿一听此话,顿时像针扎破皮球一样,泄气地停住脚步。是呀,生命尚且不保,哪还管得了人家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