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爷近来的心情相当的不错,没旁的,山东一案名利双收不说,更让吃了个大亏的八爷又与太子狠斗了一场,坐观之余,轻松无比地将山东藩台、臬台两大要职尽皆笼入囊中,不仅如此,趁着太子与八爷这实力最雄厚的两方都在舔伤口之际,三爷顺利无比地捋清了礼部各司,虽还远谈不上如臂使指,可各司正印郎中都已换上了他三爷的亲信心腹,假以时日,将整个礼部尽皆掌控在手已不成问题。
大权尽揽之下,三爷要决断的事情自也就多了起来,忙也就是必然之事了的,这不,今日又是忙到了天快擦黑方才回了府,在主院里匆匆用了膳,与王妃董鄂氏就府中事宜简略交换了下意见之后,便即照惯例晃悠着向内院书房行了去,只是刚转过屏风,入眼便见陈老夫子、李敏铨以及弘晴皆已等候在内,不由地便是微微一愣。
“孩儿叩见父王。”
没等三爷回过神来,就见弘晴已然站了起来,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恭谨万分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晴儿可是遇到甚碍难之事了么?”
三爷到底是精细人,尽管略有惊疑,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眉头一扬,已是关切地问了一句道。
“父王英明,孩儿确有一事须得父王决断。”
弘晴早就知晓自家老爹精明过人,对其猜到了自己突兀出现在书房之用心并不感到意外,也没打算兜圈子,直截了当便道出了来意。
“嗯,那就坐下说好了。”
三爷这段时日虽一直在忙着整顿礼部,可也没忘了关注工部那头的动静,自是知晓弘晴已然顺当无比地融入了工部之中,对此,三爷虽始终不曾有所置评,可心底里还是极为欣慰的,概因他可是很清楚老爷子将弘晴派去工部的意义之所在,此际一听弘晴如此说法,立马猜到了些根底,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但并未急着发问,而是温和地点了下头,走到上首的大位上,一撩衣袍的下摆,端坐了下来。
“启禀父王,孩儿自奉皇玛法之旨意去工部帮办,至今已是三月有余,有赖皇玛法之信重,孩儿侥幸得以立足,掌都水清使司虽仅月半,却已颇有所得,今,已查知萨穆哈叔侄在通惠河疏浚一事上贪墨良多,不敢妄决,还请父王明断则个。”
三爷既已坐定,弘晴自不敢再多耽搁,忙一躬身,径直将此行的主题点了出来。
“哦?此事可靠么,你可有十足之证据否?”
尽管事先已隐约猜出了弘晴的来意,可真当弘晴道出主题之际,三爷的心还是不禁猛地便是一抽,眉头一扬,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回父王的话,孩儿接到通惠河核销文档已有数日,原就疑心其中有蹊跷,只是百思不得其解,后经司里郎中沈河点明,方知根底,昨儿个便已派了人手去细查,已确知通惠河杨闸村至高丽庄(今张家湾村)一线之两岸河堤均为造假之堤坝,光此一条,涉及金额便已达十万两之巨,兹案重大,非父王不可决断。”
弘晴来此之目的便是要三爷出面主持其事,自不会有甚隐瞒之处,这便将事情之经过简略地述说了一番。
“造假?这堤坝如何个造假法,晴儿且说清楚了。”
十万两白银的数目字虽不算大,可光凭此便足以将萨穆哈这个太子的忠实走狗弄进天牢里去,三爷自然不可能不动心,只是事关重大,不问个清楚,三爷又怎能安得下心来。
“父王明鉴,按通惠河之预案,沿河两岸之堤坝均须以两层石砌而成,然,眼下已完工之堤坝,除崇文门这一段是实砌之外,其余各处之堤坝均为造假之作,大多数地段并未以石砌之,而是土堤夹杂碎石,外敷以石灰糯泥,看似崭新,实则朽烂不堪,一旦遇大水,堤坝必垮无疑!”
弘晴前日得了沈河之暗示之后,早就已派出了李敏行等人赶赴通惠河各处,暗中将各处之堤坝虚实摸了个清楚,此际回答起三爷的话来,自是信心十足得很。
“贼子猖獗,安敢欺君若此,竟自视百姓生死于不顾,当真好胆!本王岂能坐视,夫子,李先生,您二位可有甚教我者?”
三爷私心虽重,可到底不是个不明事理之辈,这一听萨穆哈竟敢在河防上做手脚,登时便怒了,已是起意要弹劾萨穆哈一本,只是又顾忌到站在萨穆哈背后的太子,脾气倒是发得不小,可到了末了,却愣是没敢直接便下个决断,而是将问题抛给了陈、李二人。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陈老夫子干脆得很,只一句话便表明了态度,旋即便闭紧了嘴,不再多做解释。
“夫子说得是,只是兹事体大,牵涉颇多,小王不得不慎之再慎,子诚对此事可有甚高见否?”
陈老夫子的话虽是简明扼要,可内里却不乏讥讽三爷优柔寡断之意味,登时便令三爷不禁为之脸色赫然不已,只是面对着素来严谨的老师,三爷还真不敢有甚怨言的,也就只能是尴尬地笑着解释了几句。
“王爷明鉴,属下以为夫子所言有理,如此惊天巨案,岂能坐视,自当除恶务尽,陛下乃圣明之君也,定能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