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了,遂无奈一笑。
一夜无话。这样没过大半月,这一晚,薛赏伺候我早早睡下,正睡得朦朦胧胧间,只听得有人笃笃抠门声:“娘娘,不好了~~”
豁然惊醒,我忙命薛赏点灯启门——那人不是旁人,正是小安子。
薛赏打了个哈欠,“小安子,这深更半夜的你怎么来了?”
小安子气喘吁吁掩着门框,“姑姑,咱们的鸣翠管怕是保不住了。”
闻言一惊,我忙起身下床出来问他,“小安子,你什么意思?”
小安子伸手一指远处的天际,我遂抬头望去,只见鸣翠管那里火光熊熊,刹那间,我想到当日汪氏的那番话,心里不由七上八下。
这样吵嚷,迎春与咏夏亦被吵醒,又听小安子的一番话,也是满面忧色。
咏夏不免问我,“娘娘怎么办?”
我权衡再三,终于拿定主意,“走,随本宫去鸣翠馆看看!”
众人领命忙侍候我一路前行,往鸣翠管而去。
这样紧赶慢赶,待我们赶到鸣翠馆已过了小半个时辰,远远只见鸣翠馆早已被火舌吞噬了,早有数十名太监闻讯赶来救火,连皇后、淑妃、慎悯夫人、雪镜众人业已到场。
雪镜陡然见我过来,不由笑道:“姐姐怎么过来了?”
我朝皇后等人行了礼,这才道:“听小安子说臣妾的鸣翠管走水,臣妾不忍,故而过来看看。”想了一想,“不知臣妾的那对蓝孔雀可救了出来?”
她们闻言脸色微微一变,过了半响,皇后终于启齿,“御林军发现火情的时候已晚,妹妹的那对孔雀被活活烧死了。”
“什么!”闻言我直觉五内俱焚一般难受,鼻尖酸涩,就要坠下泪来,只是喃喃不舍着“臣妾的孔雀~~”
淑妃见状,连忙劝我,“妹妹快别伤心了,小心哭坏了身子。”
我虽要流泪,心中早已想到此事多半系汪氏所为,心中不免愤愤,当下也不好同她们道破。
有御林军过来向皇后禀报:“娘娘,火势太大,怕是救不了了。”
皇后无奈看我一眼,朝他摆摆手。
闻言,我只是心如刀绞,目睹着我昔日所居的鸣翠馆渐渐化为灰烬废墟。
皇后向我劝道:“如今鸣翠馆既没了,妹妹还是先回永巷再说吧。”顿了一顿,她小声道,“仔细旁人又要来为难妹妹了。”
我点点头,“臣妾知道了。”这才朝众人行礼告退。
一行人正要正从长街回永巷,正看见对面走来几名年轻宫嫔。我从未见过她们,一时也不知如何行礼。
为首的一名着湖水绿宫装的宫嫔拿我细细打量一眼,方笑嘻嘻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年宠冠六宫的芳妃娘娘呢。”说着她缓了一缓,煞有介事道,“怎么娘娘如今要沦落于永巷,当真可怜可叹。”
她身侧着杏黄宫装的宫嫔笑着附和道:“原来如此。”说着又道,“谦姐姐,咱么要不要为顾姐姐接济接济呢。”说着她不由掩袖而笑。
迎春、咏夏见状,心中不免恨恨。
我只波澜不惊地冷眼看着她们对我冷言冷语,出言羞辱,很好!你们对我的羞辱,我顾惜芳他日必定要悉数一齐讨回来!
还是她们身旁着月白宫装的宫嫔见状不忍,她无奈看一眼谦贵人与逊贵人,唯朝我含笑劝道:“夜来风大,既然鸣翠馆没了,顾姐姐还是快回去吧。“她朝我行了个平礼,语气甚是敬重,”姐姐保重,婉玉就此别过。“
剩下那年纪最小宫嫔的必是窦美人,只见她亦道:“正是呢。”说着她笑嘻嘻过来,朝我笑道:“妹妹有空可否去永巷拜访姐姐吗?”
谦贵人冷冷道:“永巷是失宠妃嫔与低等宫女所居之地,窦妹妹小心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说着她与逊贵人自顾自地去了。
窦美人用清澈的眼眸怜惜看我一眼,这才不舍道:“妹妹先去了,姐姐好生保重。”
我见她心地淳厚,心下由衷喜欢,遂亲切道:“你去吧。”
她点点头,这才同等候她的婉贵人一道去了。
如今已是四更时分,正是如墨一般的夜色。薛赏边行边笑道:“这窦美人与婉贵人倒是善良的性子呢,不必谦逊两位贵人那般尖酸刻薄。”
我看她一眼,只不置可否道,“如今本宫为末等更衣,自然是最卑贱的。”缓了一缓,又道,“虎落平阳被犬欺,自古以来,跟红顶白、落井下石的例子你我皆曾见过,今日何苦耿耿于怀。”
薛赏见我神情莫测,不同往昔,遂低声应道,“是。”
一路走来,发鬓与衣裳早已被露水所濡湿了,我看一眼天际泛起的鱼肚白,旁若无人道,“这样的日子咱们怕是有的受了。”
薛赏正为我擦去露水,并未听的真切,怔了一怔,茫然道:“什么?”
我苦笑一声,疲惫不堪道,“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