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细瓷枫叶碗虽不甚名贵,可却在碗底细细地勾勒了一枚枫叶,连那叶片的脉络也是纤毫毕现的,可见制碗的工匠当真是巧夺天工了。
淑妃的本意是供我素日里排忧解闷、赏玩消遣之用,然而此刻我的性情却无比沉重。良久,我才吐出一句话来,“郭妹妹的确可怜。”
雪镜冷笑一声,她看向我,目光之中有些许的恨意与怨怼,“姐姐你道皇上为何没能及时赶来。”
闻言,我只是摇头,只是从她字里行间,我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果然,只听雪镜一字一句道:“原来皇上在华贵人那里呢。”
我了然于胸,只觉佑宁行径难免令人齿冷,当下也不好多说什么,遂嘱咐她们,“既然郭妹妹已去,就有劳皇后娘娘与各位姐妹送郭妹妹最后一程了。”
她们齐齐点头,“这个妹妹自然知晓。”
我缓了一缓,又问她们:“怎么,现在华贵人很得宠吗?”
雪镜低头轻轻啜饮了一口茉莉花茶,轻描淡写道:“这大半年来皇上时常宠幸她,这不,华贵人才怀了两个月的身孕,皇上惊喜地眉开眼笑,恩宠更浓,这一月里总有七八日宿在她那里,莫说是旁人,便是汪嫔、丽嫔都要被她比下去了。”她停了一停,才道,“这不,皇上上个月才晋了她为良媛,前日,又晋了她为嫔位了。”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只道,“那她当真是福分非浅了。”
璎珞亦小心揣度着,“丽嫔虽善争宠,只是锋芒太露,倒不如华嫔这般含蓄内敛,温婉可人,是以皇上才这般喜欢于她吧”顿了顿,她以手抵着下颌,“看样子,丽嫔似要荣宠则衰了呢。”
雪镜亦道:“正是,看这段时日的情形,丽嫔与华嫔似乎生分不少。”
我如今已居于永巷,一时已不知深宫之中局势变化,当下只郑重道,“无论如何,你们皆要小心为上。”
她们点点头,这才起身告辞了。
这样过了数日,这日早间,薛赏备好铜盆、桃木梳、脂粉之物正要为我梳洗,只听得脚步之声凌乱传来,门扉突然被人踹开!
迎春吓了一跳,手中的青花瓷绘兰花的葫芦式样脂粉盒子险些打翻,我抬手示意她们不要惊慌。凝神仔细看去,这踢门的正是一名满脸暴色的小太监。小太监往后退去,他身后正是数月未见的汪嫔汪绿痕。
我心中一时又气又恨,想着这位宿敌屡次与我为难,当下只冷冷而笑,“我道是谁,原来是汪妹妹。”
她俏生生立于如黄金挥洒也似的晨曦底下,一身海棠红的宫装将她衬托的分外妖娆,正是纤浓合度,玉骨晶莹。她朝我妩媚一笑,嫣然无方,正如新桃含春尤带雨,灵芙承露映清波一般。
她见我冷漠相待于她,也不计较,只含笑问我:“怎么,不请妹妹进来吗?”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心知她来者不善,只是如今她为尊,我为卑,一时亦无万全之策与她周旋抗衡。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只起身抬手让她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