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只见从花径边斜刺刺窜出一个人影来,吓了我们一跳。陆良媛心性胆小,“啊”的一声,叫出声来。
我定睛一看,那人竟是启祥!当下行礼道:“ 三皇子吉祥。”
启祥神色憔悴,只拱一拱手,语气复杂万分,“恭喜芳贵人。”
我望一眼萱嫔与陆良媛。萱嫔会意,忙拉着尚不知所以的陆良媛走开了。
眼下四下无人,静谧无声,偶有清亮的鹤唳自海晏河清传来。沉默良久,他怅然开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到三年之约。”
我不知如何作答,只避开他的目光,望着用太湖石堆砌而成的假山,“对不起。我,我不是有心骗你,皇上他心血来潮,我~~”说到这里,终究说不下去。
启祥神色痛苦,精致俊俏的五官因为愤怒、失望、嫉恨而扭曲起来,连澄澈的双目也满是血丝。我心痛不已,正欲开口,只听他哽咽问道:“我只问你一句~~”
“好,你问。”我低下头,不忍看他。
“那夜~~父皇那样对你~~你是否心甘情愿?”
我咬咬牙,艰难开口,“是我心甘情愿的。”
他听了,沉默片刻,终于仰天长啸,“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启祥~~”我见他这般声嘶力竭,当真是心痛以极。
他满面痛苦绝望之色,只以手不断地往假山上嶙峋的磐石上捶去!
见状,我不禁朝他大呼着,“你疯了!”
他哪里理我,只是以这样歇斯底里的方式伤害着自己的血肉之躯。不消片刻,他双拳已是血肉模糊了!
我无可奈何,唯有冲上前去,挡在他的面前,“你何苦这样伤害自己,你若要出气,只管打我便是。”
他闻言,唯有无奈作罢,“我哪里舍得伤你分毫~~”他嘴上虽仍有责怪之意,只是他到底于我尽是不舍与怜爱之情。
“呦,这是怎么了?”薛赏闻得声响,过来看见此情此景,不免吓了一跳。
我见他手上伤势不轻,心痛不已,泪水不争气地自脸颊滴落下来,正巧落在他红肿的手背上。
“啊~~”他因吃痛而微微呻吟。
我忙取了腰间别着的品红色绣花开并蒂鸳鸯戏水的锦怕为他包扎好左手,又借了薛赏了一方素绢帕子为他包扎右手,又对他谆谆告诫道,“回去再让小灵子为你好好上药,仔细别再弄破伤口了。”
他将一双手自我手中抽回,只失魂落魄道,“我,知道了。”说着他不再理我,落行尸走肉一般自顾自去了。
我欲再开口,他已跑得远了。再想说什么,只觉已是无用的了,当下心中空空如也。薛赏这才朝我小心试探道:“小主,没事吧?”
我摇摇头,只道:“快走。”忙让薛赏与在不远处等候的迎春扶着我回融熹堂。
回到融熹堂的时候,咏夏与逢喜正制了冰镇酸梅汤为我消暑,见我神色阴郁,咏夏忧道:“小主怎么了?”
我只觉心中五味杂陈,烦乱不已,向薛赏道:“让她们都下去吧。”
薛赏摆摆手,咏夏、迎春、逢喜几个诺诺退下。
四下寂寂,我这才吐露心事:“他与我本有三年之约,若我三年之内没有心仪之人,他便可娶我。可我还未等到三年,便~~这是不是我做错了~~”
薛赏坐在我身旁,“我只问小主可是真心爱慕皇上。”
我望向她,目光真挚坦然道:“这个自然。”
她叹了一口气,“那便是了,你与皇上一个有情一个有意,是以你被皇上宠幸,封为贵人便是顺利成章了。三皇子年岁尚轻,自然不懂的其中道理。待他年长些,便也无事了。”
“可是他这般憔悴,全是因为我。”我依旧自责不已。
薛赏神色严肃道:“小主别忘了,你已是皇上的女人了,其他的人,其他的事,没必要放在心上。若是一味拘泥于此事,必惹来杀身之祸!”
我心中一惊,当下也不愿再为启祥之事费神,只道:“对了,今日之事,除却你,便只有萱嫔与陆良媛知晓了吧。”
“嗯。”薛赏点一点头,“萱嫔她们~~”
我心知薛赏所想,微微一笑,“萱嫔心地纯良仁厚,陆良媛与我情谊不浅,必不会将此事传扬出去。”
薛赏心头一松,“那便好。不然,奴婢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呢。”
此时不提。
我用过午膳,便躺在贵妃塌上午睡,却不想梦见启祥质问我的情景。一觉醒来已是黄昏时分,直觉脑中昏昏沉沉。迎春正捧了消暑的冰块进来,我问她:“皇上可翻了牌子?”
迎春道,“奴婢从海晏河清回来时,正瞧见皇上往夏良娣那里去了。”
我点点头,以夏良娣的性子必是要留住皇上的,当下草草用过晚膳,便在屋前纳凉也算自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