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头望去,那人竟是当日丧子的淑妃!
庆贵嫔生怕皇上听到刚才的谈话,立时警觉,眉头微蹙:“皇上他~~”
淑妃巧笑倩兮,与当日她痛失爱子之日,相较甚远,好像不久前的丧子之痛竟从未发生一般。“哦,皇上与本宫本来是要一同看望皇后的,只不过康公公来报河间王有要事求见皇上,把皇上请回了紫宸宫。”她这一句说的轻描淡写,实则是告诉庆贵嫔皇上根本就没有听见方才她所说的话。
庆贵嫔心头一松,话锋一转,“难为姐姐还这么镇定自若,不知姐姐可有什么应对之法。”
仪妃嫣然一笑,一张长了美人痣的精致容颜好似洛阳城最浓艳欲滴的大红牡丹,“姐姐少读诗书,才疏学浅,不知妹妹所指何意。”
庆贵嫔性子急躁,遂开门见山,“这群新入宫的秀女个个花容月貌,惹人怜爱,想要得到皇上宠幸成为贵人不过是三五日的光景,想要在后宫有一席之地也是指日可待。”她顿了顿,“从来只听新人笑,哪闻旧人哭。姐姐已没了启泰这个依靠,还能这样安之若素吗?”
仪妃被庆贵嫔一语戳到痛处,脸上仍是淡淡笑意。我心中不由暗暗佩服她喜怒不形于色。
庆贵嫔见她似毫不在意,又道,“要知僧多粥少,皇上也是凡人,总会有厚此薄彼的时候。”
仪妃闻言只是呵呵娇笑,‘“姐姐随遇而安,只要皇上偶尔能想起姐姐便已足矣,不敢奢望其它。”
“僧多粥少?妹妹这个比喻倒是很有趣呢。”有女子的声音从我们身后曼声传来,我们回头望去,一名身着宝蓝长裙,小腹微微隆起的女子已无声无息的站在我们后头,竟无人察觉!
我与薛赏皆不知晓她的身份,只是见她穿着打扮虽不是最名贵夺目的,却也极为讲究,远胜于仪妃与庆贵嫔。当下忙朝她请了安,默默退到一边。
庆贵嫔听她这样一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脸上不由泛起一层红晕。恰巧她穿了一件品红绣蔷薇的宫装,头上又梳了个回心髻,她光洁的额头上垂下蓝宝石蜻蜓头花的一绺绺细细的红水晶流苏,印在阳光底下,光彩夺目,甚是明丽动人。
“难为庆妹妹深受皇上恩宠,这一月里总有四五日往妹妹的兴庆宫而去,庆妹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她拢拢自己精心梳成的发髻,漫不经心道“姐姐宫里的白羽鹦鹉本学会了一句皇上吉祥。不过几日的光景,那白羽鹦鹉见了皇上也不会叫人了。”
仪妃见庆贵嫔脸上不好看,遂打圆场笑道,“你韶姐姐开玩笑的,瞧把咱们庆妹妹吓的。”
原来那女子便是如今最得恩宠,且已有孕四个月的韶音夫人。
韶音夫人轻叹口气,正色道,“其实我们能成为皇上身边的妃子已经是上天的眷顾了,又何必再去计较这么多呢。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到底口是心非些,但今日你身为皇上身边的人,亦要学会敞开胸怀。需知雨露均沾,后宫祥和,才是皇上的福气。”她这几句字字铿锵却留有余地,发人深省,让人不觉心生好感。只是她言语之间总是透着一股八面玲珑的圆润世故,我心中赞叹于她,能成为隆宠的夫人,必定是不可轻易小觑的。
庆贵嫔还欲再说,她又道,“今日之事切莫再提。要是传到皇上耳中,难免觉得妹妹气量狭小,对妹妹疏远,不是更事与愿违。”
庆贵嫔辩驳不过,位分又在她们之下,唯有不甘心地道,“臣妾谨遵两位姐姐教诲。”说着悻悻的去了。
是夜,我与迎春点了碧纱宫灯守夜。远远瞧见,住在北厢的秀女陆羡鸳背了包袱鬼鬼祟祟的从角门溜了出去。我们立时警觉,忙在宫门外将她堵住。
“你疯了,你可知私自出宫是死罪一条。”我顾不得礼数朝她低声呵斥道。
陆氏只苦苦哀求,“你们让我走吧,我不过中庸之资,未必就能中选。”
“既是如此,你就更该留下来等候明日面圣了。”迎春亦劝道。
“你们放我走吧。” 陆氏已带了哭腔。
“不行”,我想起当年小姐私奔的情景,抬手一拦,与迎春合力将她送回北厢。
陆氏伏在床头呜咽,“我家里的下人偷偷传信进宫,说他就快不行了,临死前想见我最后一面。”
我与迎春忽视一眼,心知李妙人口中的“他”必定是他的情郎。
“我当真是不愿入宫的,若非父亲已死相逼~~”
我忙将她扶起,温言安慰,“一入宫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这句话你应该明白。”
她伏在我的肩头,我又苦口婆心劝着,“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生身父母又怎会将自己的骨肉推入火坑。既来之,则安之。”
“为什么,为什么要选秀,要将我们送进紫禁城,为什么要我从此以后日日担心受怕~~”她无奈的扯着嗓子埋怨着。
这是我第一次见证一个女子不能为自己的幸福左右而挣扎。是啊,为什么会有选秀,为什么身为帝王可以为所欲为,世间的女子都为他所有。我心中亦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