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清闲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大半月,我已完全适应了皇宫的生活。明白如何察言观色,体察主子的心意,如何谨言慎行保全自己。
此时已是盛暑,酷热难当,这大太阳底下谁都懒得出去走动。我与薛赏、迎春、咏夏唯有打了院中清凉井水沐浴消暑,又制了石榴浆、酸梅汤来开胃。
这日是六月初二十七,一如往常日头毒的很,烈日炎炎,蝉鸣聒噪,连自窗外吹进的风也夹杂着暑热。我犹自午睡,便隐隐约约听见宫外一阵喧嚣吵闹声,遂唤醒迎春咏夏她们各自忙穿戴妥当,一同出来看个究竟。
才出了宫门,只见一群太监抬了一名浑身湿漉漉的锦衣少年往霓裳宫而去,身旁是梳着双环望仙髻,身着孔雀蓝绣百蝶穿花的仪妃娘娘。她神色古怪,似有心事,身子直直往前走,顾不得其它。
我们忙行了礼,退在一边,偷偷抬头望去——原来那少年竟是仪妃独子,三皇子启泰。只见他的脸色苍白肿胀似被泡在水中久了。此刻他昏迷不醒,生死难料。他的身上尽是水渍,连头上亦沾有水草浮萍。再见那群太监之后是皇后独子,二皇子启祥。似受了极大的惊吓,六神无主踉踉跄跄的险些摔了趔趄。
我们见了隐隐觉得不祥,果然,消息很快就从凤祥宫传了出来:二黄子与三皇子于太液池边嬉戏,三皇子不慎坠入湖中。二皇子本欲相救,无奈不谙熟水性,遂在池边求救,等附近的太监与羽林卫闻讯赶来时,三皇子已然溺毙。
三日后,皇上亲为三皇子发丧,追封为岐山王。
然而宫中流言纷纷,说安乐王的所谓“不慎坠湖”其实不然。但究竟真相如何却又莫衷一是,此事日嚣尘上,已传到皇上太后耳中。皇上下令若有再造谣生事者必定重罚,此事方才渐渐平息下去。
转眼又到了七夕佳节,闲来无事,我正坐在群芳宫后院石凳上赏月。
薛赏迎春咏夏端了石榴、西瓜、栗子等新鲜瓜果过来。
我奇道:“颂秋惋冬呢。”
咏夏为我剥了一个石榴,“难为你还想着她们呢,这会儿子她们怕是在那些主子面前讨赏呢。”
薛赏望了咏夏一眼,只含笑道:“今日是七夕佳节,皇上与众妃嫔在太后的寿康宫过节呢,自是热闹非凡。”
迎春淡淡道,“哪里过节都是一样的,是不是。”
薛赏赞许道,“嗯,迎春说的极是。”
时光荏苒,转眼入宫已快满一年,我还记得往昔和小姐年年七夕拜月乞巧的情景呢。只是此情此景怕是在也不复返了,也不知小姐与易公子过的可还安好。这样想着,不觉叹了口气。
薛赏早已察觉,不动声色,只指着眼前飞舞的流萤,笑着,“你们看,这些萤火虫很漂亮呢。”
咏夏跃跃欲试,拉住我便要去捉流萤,我摊开手笑笑,“罢了。”只与薛赏迎春看着她在莹莹绿光之间翩翩起舞,好不自在。
我轻摇手中绣猫戏蝴蝶团扇,吟道,“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
薛赏面带忧色,偷偷看了我一眼,终究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