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数百步军围击数十匪贼本应是十拿十稳之事,可任谁也没料到对方无论是兵甲装备还是阵法战力,丝毫不弱于无定城的那些守军。
看着那数十匪贼且战且退,在吴晋率军形成合围前窜入了山林中,方贤的脸上顿时便有些挂不住了,急命众军以剩勇追穷寇。
一旁的孙剑宗也感觉方贤动了真火,心中的疑虑随之消散得只余一两分了,并好言劝慰道:“这些匪贼的战力着实不可小觑,将军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意气而致使将士大受其损,一切还须从长计议,徐徐以图。”
“等不得啊。”方贤苦着脸说道:“不瞒剑宗兄,平日里这些匪还算老实,可不知为何今日却突然这么猖狂起来,好似非得要在今日给我麻烦一般。”
孙剑宗的眉头微微扬起,面上一警,心中本消散得只剩一两分的疑虑立时又升了两分,心道:“难不成真是你们两方约定好了,一起做戏来诳我?”可再一深想,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做戏也不带真刀真枪真人真血这么逼真的。
果然,只听方贤继续说道:“别不是他们打探到剑宗兄你今日已到我无定城,故而那乔亮特地遣了数十贼众,欲要在剑宗兄面前狠狠打我一个巴掌,以报昔日仇怨?”
孙剑宗听了,也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说不得就是这样。”但他终究是文松的心腹门人,脑袋里也到底是存了不少白浆的,转而又不动声色地问方贤道:“难道那乔亮知道我的底细?”
他这话不只是在询问,更深一层的意思是在质问。
他孙剑宗是文松的人,方贤却是上官道的门生,两方虽为同僚,但暗地里又相互较量着,都想将对方完全压制在自己的掌控范围内。这些事情,若非是深悉此间之事的人是绝不可能知道的。而眼下那些匪贼的头领显然早已洞察,否则不可能利用这两方之间的微妙关系做下这一切。
孙剑宗也明白那些个匪贼是想借此挑拨两方,送文松一份打压方贤的“大礼”。
不过,好在孙剑宗能被文松视为心腹也并不是那种脑中无浆的货,瞬间便想透了其间的道道。见方贤久久不语,深看了他一眼后,正要开口将话题带过,却听方贤恨恨地说道:“好歹毒的计谋!”
孙剑宗眉心略皱,面上却平静地道:“歹毒的计谋?这话怎么讲?”
“他这是在挑拨离间啊。”方贤痛心地说道:“枉我先前视其为异姓兄弟,如今却使出如此歹毒的计谋来挑拨我与剑宗兄的情谊,他这是欲使你我反目,想让监使大人重责于我啊。”说着,连连用力地捶着自己的胸膛。
孙剑宗见了,心中不由暗暗冷笑:你这话倒是有几分真,但你神情却未免太过了些。
心里头这么想,嘴上却说道:“竟是这样!险些中贼人之计了。”说着,又宽慰方贤道:“将军只管放心,但有下官在,绝不教那些匪贼的奸计得逞。”
接着,两人没滋没味的说了一会子话,忽见一骑驰来。那骑奔近后,立即向方贤说明了官军进山后剿匪的进展。
听他报完后,方贤问向孙剑宗道:“剑宗兄,以你之见,接下来当如何决断?”
孙剑宗自知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哪敢在方贤面指画?连连推说不悉军务。实在推脱不过了,才说道:“山中道路崎岖,杂木丛生,再加上匪贼有寨可倚,地利不在我;再且,将军若是逼得太紧,匪贼必然众心一志,如此,则人和也无。”
孙剑宗总结道:“天时,地利,人和,敌占其二,而天时共居之,所以下官以为……将军当从长计议,徐徐而图。”
方贤闻言,并没有立时回答,而是极认真的思虑了一番后,才抚掌笑道:“剑宗兄果真儒将之才也,他日必成国之基柱。”
一个马屁笑着送了过去,孙剑宗登时喜不自胜,谦笑着连连摆手称自己无才,其实心中早就开了朵大大的牡丹花。
本来,事情进行到此,理应收兵回城才是,方贤却执意要去山中视察一番地形,以备来日进山剿匪。
方贤都去了,孙剑宗自然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
入山之后才发现,山中虽然杂木丛生,但仍有一条宽三尺左右的山路弯弯曲曲地直通大山深处。
“想不到区区蟊贼居然还修了条不错的路径。”弃马入山后,孙剑宗没爬山多远便累得两腿发软,任方贤怎么劝说却再也不肯往前走了,坐在山道路的一根木桩上,气喘如牛地说道:“看来,那乔亮的能耐还真不能小觑。”
“山路倒不是乔亮所修,在他上这山头之前就有人修了这条山路。”方贤说道:“剑宗也是知道的,这乔亮本是与我一起东归而来的,后来因为我与他志道不同而各走各路,我投了军,他却上山做了匪。”
“倒底是因着什么事情而致令你们这对昔日的兄弟反目?”孙剑宗对谁投军谁为匪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感兴趣的是方贤与那乔亮为何散了伙。当然了,他这么问,并不只纯是因为好奇心过重,更重要的是想从这件事情探查到一些自己或者说监使文松真正感兴趣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