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的手指滑于颌下,以指轻轻叩着下巴,说道:“如今回头再看,伍德还真是可怜得紧。不仅是他们伍家的棋子,同时也是文松的棋子。他现在有伍家与文松做为靠山,虽然看起来风光无比,但是当伍家与文松一旦互生心隙,他将成为两方推在最前头的一根木桩。只要其中有一方对他不满,他绝对会受伤累累。”
“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有的只是利益。”方贤说道:“时间一长,当两方罢战言和时,他又将成为两方转移目标缓冲矛盾的牺牲品。”
杨前仿佛明白了方贤这话里所蕴含的深意,转头望着他。
方贤展颜一笑,说道:“他既然是别人下在我身侧的棋子,我自然也会尽我最大的心力让这枚棋子发挥其更多的作用。再且,当他走到伍家与文松对立的夹隙间时,我或许会成为这枚棋子最后的最佳主人。”
杨前由衷赞道:“你真阴险!”
“棋局之上,是没有阴险二字的,有的只是谋略。”方贤肃目看向那座小院,道:“其实,从我投军成为铁血营的指挥使时候起,我就已经已是别人的棋子了。可眼下,我却成为了一盘棋局的棋手,而与我对奕的棋手,应该就在这座小院中。”
杨前点点头,再抬起头时,只见那座小院的大门再次打开,有人再打着灯笼出走出门外。
方贤隐身巷角,抬眼望去,只见此次出来的并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装束完全不一样的人。
前头打灯笼的是个小厮模样的人,走在最后边的是一个挎刀的壮武之士,而被护在中间的则是一个身着浅厚长袍的年轻人。之所以说他是年轻人,是因为方贤看出他并没有蓄须,而且行走时的步伐也颇显贵人气度。
“应该就是他们了。”杨前低声说道:“里边的大鱼终于出来了,跟上去?”
方贤正要回答跟上他们,却听见那轻人出门之后,忽地不轻不重地说了句:“直接回侯府。”
杨前瞥见方贤的神情,见他面上显露出跟上去的意思,忙提起倚放地墙边的佩刀,举步便要跨出巷角,却被方贤伸手一把按住。
杨前回头,不解地道:“怎么了?莫非有诈?”
方贤手按着杨前的肩膀,让他莫动。心中再细细回味了那年轻人出门后说的那句话,忽地开口低声说道:“有古怪,再等等。”
“有古怪?”杨前问道:“何来的古怪?”
“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似乎有问题。”方贤道:“从他刚才的话里可以看得出,那年轻人应是伍家侯府里的人。然而,如果他真是伍家侯府里的人,回府也就回府就是了,可为何却偏偏要带上直接两字?这似乎在暗示我们些什么?”
“暗示?”
方贤点点头,道:“从回侯府三个字,足可让我们看出那年轻人的真实身份。但是,当他的话里特地带上直接两字之后,意思完全就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依我之见,直接两字应该是想明明白地转告他人,他真正想去的那些地方就是侯府。更告诉我们,他也只是条小鱼,并暗让我们跟着他这条小鱼去某个他们早就算计好的池塘。”方贤见那三人渐行渐远,眉心的皱纹也越凝越深。
这一次,他觉着自己是在赌了,赌适才出门而去的那位年轻人到底是不是院池中的那条鱼。
杨前问道:“那我们……是否跟上去?”
方贤觉得这是一局正在相互对奕中的棋局,对方已经走出了一手妙棋,这手妙棋有两个种可能,而他却只能在这两种可能中针对其中的某一种可能落子。
“跟还是不跟?”杨前见方贤迟豫不已,不由有些急了:“如果要跟上去的话,再晚些可就来不及了。”
方贤仰头,缓缓闭目,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两眼猛睁,眼中的精光暴射而出,决然说道:“不跟!”
……
小院中的书房内温暖如春。小侯爷陷身于特制的长椅内,两眼虽然闭合养神,但眉间却仍显出微微细纹,似乎正在为某些事情烦恼着。
老何推门而入,继而回身将门关好,再步至小侯爷身旁,将小侯爷盖在身上的小裘被往脖颈上拉了拉,压紧,盖严。
小侯爷被他这么一弄,登时醒觉了过来,见是老何,眉间的细纹立时松展了些,问道:“外面的人走了没有?”
“院子外面布下的耳目没有任何讯息传进来。”老何提壶斟了一盏温酒,奉与小侯爷。
没有任何讯息传进来,那就表示对方还没走。
小侯爷一听,猛然立身坐起,皱眉道:“居然没走?”
“没走。”老何的话简如从前。
“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并不让人十分吃惊。”小侯爷缓缓躺回长椅中,说道:“不过,照此看来,我之前终究还是小看了方贤此子。”
老何沉吟了一会,突地问道:“要不要让小何出去一趟?”
小侯爷摇了摇头,道:“你不是说他曾经擒挟过白影么?他既然能擒下过白影那等人物,只怕小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