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拜入上官道的门下后,得上官道的多番指点,使他在短短两个月内掌控了包括伍德在内的营将卒。
当然,这所谓的掌控并不是完全的绝对的,因为与伍德相处的时日越长,就越发觉得伍德绝对不是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至少,伍德在营中还牢牢掌握着两个都队,而这两个都队对他也并非是表面上显现的那么恭顺。
时间,方贤现在越来越觉得时间完全不够用。他除了每隔上三五天便要去往上官道府中请教一些他很渴求的东西,顺便很无耻地蹭顿丰盛的酒食外,还得严加操练兵马,勤加习武读书。
每日晨起之后,先练上小半个辰的刀,再研读通叟赠他的那两册书和上官道所赠的诸多兵书及其他经典。
如今已然入秋,他更加的着急起来,他从上官道的只言片语间得知了一件大事:明年开春之后,极有可能与白夏国开战,而开战的最终目的便为了明年分兵与北羌联兵对战东满国,以收复幽诸州。
这一日,方贤醒得极早,因为他要去往固原帅所。
自黄石堡前往固原帅所,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至少得快马奔上三四个时辰方能到达。
方贤才穿戴披挂好,顺儿便很合时宜的端了水与一应洗漱之物进来。
方贤见了,不由一愣,旋即苦笑道:“顺儿,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这些我自来就行了……”
顺儿放下手里的物什,径直走到灯旁,将油灯挑了挑,屋中光亮顿时明亮了些,没待方贤把话说完,嘴里咕哝着道:“我知道,你又是在嫌我手脚粗笨了。”
说着,顺儿扬起那张微黑却又极为顺眼的脸庞,一脸泫然的道:“可是,我只是想做些什么,就当是你帮我,好么?”
方贤一见,顿时只觉脑门直涨得发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了心神后,柔声轻道:“我昨日不是跟你说过么,我今日寅时便要动身前往帅所,让你不必早起,你怎么又这般呢?”
看着顺儿那又略带血丝的双眼,方贤便知道顺儿定是一夜未睡,只待他醒来后能及时地伺侍盥洗。
方贤对于感到很不习惯,除了不习惯别人在旁如此伺候外,更不习惯顺儿来做着这些事。
他也曾多次找赫连谈过此事,可当方贤一说起此事,赫连虎立时便捧着光头直呼头痛,然后,一窥得机会就如一缕轻烟般的飞快飘溜而去。
直到某个夜晚,赫连虎大醉后,向方贤哭诉了他的痛苦,方贤这才知道,原来赫连虎是受了顺儿的威胁才不敢对此事表露任何意见。
想着赫连虎那一脸的痛苦,方贤苦笑着接过顺儿递过来的盥洗之物,道:“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了,你早点回屋休息去吧,不如,你哥哥若是知道你一夜不曾合眼,非找我拼命不可。”
方贤话刚一说完,顺儿忽地将头往上微微一扬:“他要是敢,我就让他不敢光着头见人!”
方贤垂首,替赫连虎悲哀了半晌后,才飞快地忙活起来。
方贤盥洗过后,向顺儿打了招呼,佩上刀正要出门,只听顺儿突地唤道:“方贤哥哥,我能……我能去么?”
方贤转身,不解地问道:“你想去哪?”
“你去哪,我便随你去哪。”顺儿低头细声说完,两只手交牵在一处,羞而不安地绞着指。
方贤顿时再一次感觉到了赫连虎面对自己时内心深处的痛苦,他很想学着赫连虎那般抱头大呼头痛。
不过,很可惜,他不是赫连虎,所以他没有赫连虎一般的光头,只能伸手理了理发鬓,并顺便用力的扯了扯头发,希望能以此所附及的肉体的痛苦,来缓解缓解内心深处的楚苦。
对于顺儿的心思,方贤如果还不能察觉到的话,那他真的可以说是一根木头了,而且是一根被晒干了木头。
木头晒干了之后,一般都被会被劈作数片当作柴火。
关于顺儿的事,林远自然是知道的,他当初也曾半玩笑半认真的说过:“如果你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的话,当心赫连虎把你当作木头给劈了。”
方贤此时真的木了,他很想立马转过身去作速逃离,但他却不敢,因为他看到了顺儿的两只手在很不安地相互绞着指。
他害怕自己一转过身去,顺儿会停止绞指。他与顺儿相处了数月之久,也颇知她的性情,担心她停止了绞指,会拿别的什么物什绞了卿卿性命。
顺儿在他面前如此模样地绞过无数次指,但刚才的那句话却是第一次说出口。
每个人的每个第一次都是无比珍贵的。
方贤明白顺儿这句话所蕴含的深意,正思索着如何应答,顺儿忽地仰起头,眸中除了涵有着希望,还蕴着一丝害怕,一丝禁受不住失望后的痛:“可以么?”
方贤看着顺儿,看着她那张被被尘世染几点斑的面庞,心中更是不忍相拒,只得转而问道:“你哥哥可曾知晓?”
“就是不想让他知道。”顺儿听方贤提起赫连虎,脸上不由微露凶狠之色,继而又扑哧一声笑了,再次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