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九,值年太岁。木翌成。三合天喜,天恩天财。煞西,冲龙。宜入宅,宜动土,宜定磉,宜切木,宜出行,宜会友,宜归……
历时近三个月,方贤等人在白影的帮助下,调头直往东北方向,绕过无数城池,穿过诸多关隘后,终于来到了白夏国与大梁的边境之地。
方贤立在高山之上,背后的晚霞映红了整座青山,也映红了青山下的那座城池。
山下的城池并不大,城中的守军也并不多,据白影所言,城中最多只有两营守军。
这座城池依山而建,绝对的易守难攻。当然这只是从白夏国境外进攻的角度来说。而若是从内侧往外进攻,想要破去此城防守,方贤完全相信只需两百人马便足够。
方贤低头看了看衣袂被山外之风吹得往后猎猎作响,再抬头往东远眺,嘴角牵起一抹感概:“风从东方来……”
“风从东方来?”白影从方贤背后绕到他身侧,与他并肩而立,笑道:“看来,你是真的想家了。”
“想家?家……”方贤喃然自语:“我的家究竟在哪?”他心中突地莫名一痛,他已经分清自己的家究竟在何处了。是方家么?方贤摇了摇头,立即否定了。那么,是不是那个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腥的家?
方贤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到底在何处,因为,我已经忘记了回家的路。不,不是忘记,而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忘记了自然就找不到了。”白影很有耐心的纠正道。
“不。”方贤回头看向白影:“我记得我是怎么来的,但是,我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或者说,我找不到回家的办法。”
方贤面显痛苦,眼中的挣扎也渐渐回复平静,铜镜一般看着白影平静的眼睛:“如果,这世上能有办法让我回去的话,我愿意舍却这尘世间的一切……你相信么?”
白影似乎听懂了方贤的意思,又似乎什么也没听明白,所以他笑着面朝方贤说道:“我相信。”
“为什么?”
“如果,这世上能有办法让我不生在帝王家的话,我也愿意舍却这尘世间的一切,平凡,平淡,平静地过完这一生……你相信么?”白影两手负于背后,一双狼目中闪过人世间的种种情感:“我这一生,除了父母兄弟之外,就只有一个人能让我回到幼年时的光阴。”
白影的狼目中渐渐有了雾光:“当命运落在我的头上时,我的一生便已注定,注定了我这一生将无妻无子无家……有的只有国,只有我白上大夏国。”
“当这一代的白影堂的命运将要落在我们三兄弟其中一人身上时,我明白,除了我之外,大哥与二哥是不能如此屈受这等命运的。所以,我只能在父皇弥留之际,顶头接受了这命运。”
“我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白影的身子在山风中摇摇欲倒,接着说道:“于是,我亲手勒死了正在铜妆台前画眉的妻子,以被捂断了女儿的气息……”
白影缓缓转过身去,看向天边似血的晚霞,道:“所以,你现在应该明白,我为何会宁愿放弃一切,也不能让你掳走我的辛儿了吧?”
方贤点了点头,他没想到白影居然为了让自己真正适应自己命运,而弃舍了自己妻儿的性命:“她是不是很像你掌下断绝了气息的女儿?”方贤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白夏国的辛公主白辛。
虽然,立在他对面的这个人曾亲手勒死画眉时的妻子与熟睡中的女儿,但方贤心中非但痛恨不起这个人来,反而多了几分同情。
“辛儿小时候笑起来的样子,简直与我那女儿一模一样。”白影的头渐渐扬高,忆昔般的说道:“还有,辛儿的眉毛……很像她那天在妆台前所画的眉……那是我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眉……”
方贤明白白影所说的那个她必是被他勒死于铜妆台前的妻子,所以,方贤不敢打断他的思绪,直等到白影收回目光转过身来时,才问道:“辛……辛公主她不常戴着银色面甲么,你如何能肯定她的眉那么美?”
“那银色面甲是我命巧匠打造的,也是我让她戴上的。”
“这是为何?”
“因为我不想让别人看见她的笑容她的眉。”白影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也不想让自己看到她的笑容,她的眉……”
方贤立即明白,白影不想让别人看见,这个不难理解,因为,每个人都有一些永远都不能与别人共同分享的事物。尤其是男人之于女人,女人之于男人。
而白影不想让自己看到,是害怕看到这个人的笑容与眉,会想起另一个人的笑容与另一个人的眉。
方贤念着眉字,心中蓦然一动,笑道:“如果你能放手,让我们一行人马出关,我可以送你一曲《枉凝眉》。”
白影明白方贤说的放手是什么意思,凝眉道:“《枉凝眉》?”
方贤点头道:“当然,这并不一定能解你心中之思。”
白影凝眉沉呤半晌,自背后伸出一手,做了个请。
“没有器乐,只能唱给你听了。”方贤也不再做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