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贤抬头看向梁都花家的千金花语裳,见她怔怔地看着火盆内的灰烬,不由问道:“你呢?随我们一起去固原,还是回梁都的大道自然坊?”
“我?”花语裳回过神来,指着自己的鼻头:“我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说着,拿眼望向旁侧的花道水:“十九叔,你真的不回梁都了?”
花道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再徐徐吐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得侧目看向方贤。
在看向方贤的那一刹那,花道水知道,以后的路,得由这位老幺来带领了,他将会是众结义兄弟中的龙头了。
方贤也察觉了花道水目光中的无奈,然而他心里很清楚,不能真的将自己视作众结义兄弟的龙头,至少现在不能。所以,他很委婉的说道:“大哥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花道水听了,目光扫视了众人一圈,将众人面上的神情一一收于眼内后,侧头朝花语裳道:“我……无妻无子,除了你,家中一无牵挂……”接着,又无奈的一叹,垂头说道:“既然如此,好死……不如赖活着。兴许,他日若能在边军中立得大功,说不得还能骑马入梁都……”
大梁开国之后便有律令,三品以下官吏入城梁都时,乘车的必须下车,骑马的必须下马。当然,还有例外,一是百岁以上老人不必下车,二是三百里以上的信驿。还有一个就是立功受诏的军卒,此类不仅可以骑马入梁都,而且,将会受到梁都百姓的夹道相迎。
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花道水才有了骑马入梁都一说。
花语裳点头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花道水问道:“你呢,是随我们一起去,还是回梁都?”
花语裳苦笑反问:“梁都,我还去得成么?”说着,头微微一偏,眼睛余光瞟向方贤等人。
梁都她确实是去不成了,一则回去交脱不了使命;二来,若是方贤花道水等人都去了固原,她一个弱女子,如何回得了梁都?
方贤立即回道:“若是你真想回梁都,我们大可以先将你送至蜀中。我曾听大哥说起过,花家的大道自然坊在蜀中也是有分会的,只要将你送至蜀中分会,相信他们自会小心护送你到梁都的。”
眼睛再一抬,看向花道水:“大哥,你以为如何?”
花道水微微一笑,他心里很明白,这是方贤在向他示好,给他台面,意在进一步拉笼自己。然而,这件事情,由不得他作主,只能任由花语裳的意思:“你真想回梁都?”
他这话表面上是在询问花语裳的意思,实际上却是暗中警醒她还是别回梁都的好。他之前早就猜出了上头的意思,无论他的使命完成与否,都将为国殉身。可是,他跟李秋一样,不想死得这么憋屈,而此时,他更不想花语裳就此回去送了命。
对于梁都那些人的心性,花道水自己觉得还是比较了解的,他们绝不会因为对方是一个弱女子而心存不忍的。在他们的眼里,只看大局,而绝不会在意一枚棋子的生死得失。只要是无关大局,或者是有碍大局的棋子,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剔除掉,以绝后患。
花语裳听得花道水这么一说,也不由犹豫了起来,显然,她也听出花道水话里头的意思。
“不如这样吧。”方贤感觉此时必须得出来说句话,不然,花道水与花语裳的处境将会相当尴尬:“七小姐不如先暂随我们去固原,待得事情有了转机,你再回梁都也不迟。如何?”
说完,方贤立即看向花道水。其实他这么说,无非是以花语裳为一个基点,借此将花道水定在自己身边,而花道水一旦被压制住,那么势单力薄的李秋必定不会再做非份之想。
所以,方贤刚才这话表面上虽是对花语裳所说的,其实却是在试探花道水的心意。
花道水略略沉吟了一番,随即摇头,脸上再再次显现无奈:“那就先这样吧。”
又转头望向花语裳,道:“一旦到固原,我们两人就得换名易姓……”
花道水不敢将事情说得太透,虽然他是花语裳的十九叔,但,花语裳是花家嫡脉,而他却是较远的旁支。因此,他虽然是花语裳的叔父辈,可是,嫡脉与旁支之间,自古以来都有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尊卑界线。
花语裳听了,仿佛想了什么一般,向着花道水嫣然一笑:“跟爹爹姓也罢,随十九叔姓也罢,不都一样么?”
花道水一听,两眼圆睁,面上神情竟是痴了,嘴里仍自喃喃地说道:“我真有后了么?……”
花语裳掩唇轻轻一笑,其他众人也是低下头去暗自好笑。
半个时辰后,从椅上折下来的木条都已劈半削好,方贤等人正要寻个地方将削好尖木藏好,忽听得门旁的眉儿低声喊道:“来了来了,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众人一惊,忙忙四处寻找地方以藏尖木,可是屋中虽然宽敞,但除了屋子正中摆放的桌椅与角落里的溺桶,再无他物。如今屋中又点了五盏羊油灯,坐在屋中,只需将眼一放,就能将屋中情景看个真切。
李秋情急之抱起一大把尖木便往溺桶跑去,想将尖木藏